黎明已至,城外粥棚再次开张,平静无事。
直到晌午即将要收摊之时,人群蓦然传来声惊喊。
“啊!!!”
这突如其来的呼喊打破了原本的宁静氛围,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大家伙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循着声音望去,想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有人中毒了!有人中毒了!”
这一声惊呼令围观灾民们的恐慌情绪如藤蔓纠缠直上。
原本还在喝粥的灾民们吓得将碗都摔了,更有甚者匆忙跑到旁边催吐,各个眸噙惊恐。
喝完粥的灾民即便未察觉身体有何异常仍旧惊诧万分,生怕自身的毒发时间会晚些。
沈稚枝盛粥的手一顿,抬眼朝前看去。
中毒之人已然倒地不起,口吐白沫,嘴唇煞紫,身侧唯有一男子伏在他身上埋头大哭。
见此状况,灾民们也纷纷围上前去。
见其已没了呼吸,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心态不稳之人甚至哭嚎出声,场面变得十分混乱。
褚仇赤听到粥棚外的动静,唇角微漾,捏起茶盅,小啜一口。
啧,真没白等,自不量力的来了。
今日倒是学聪明了,还知晓寻个拱火之人。
眼见沈稚枝穿越人群而至,那男子哭的愈加肝肠寸断。
他恶狠狠仰首,伸出食指指着沈稚枝,气的发抖,“你们昨日下毒不成,今日又下此毒,如此草芥人命,天理何在?”
“莫要胡说,我三妹妹心善仁厚,断不会做出投毒之事。”
沈琴绶自粥棚开张,便躲在角落看了许久,现下见万事俱备,只差临门一脚后,惺惺作态跑来挡在沈稚枝跟前。
此话一出,人群望向沈稚枝的视线掺杂仇恨及怒意。
沈稚枝恼怒非常,强忍着要揍沈琴绶一顿的冲动。
要不是她是女主,有着所谓的主角光环,受天道庇佑,真想把她嘎了,顺带看看她的心是不是黑色的。
沈琴绶故作担忧,蹙起眉头,继续煽风点火,“但连续两日都是三妹妹掌勺施粥,未曾离开半步,难不成未察觉过猫腻吗?”
沈稚枝气的直咬牙。
若前面那番话不过是浅尝辄止,那么后面这话便是将下毒的罪名硬生生扣她头上了。
这沈琴绶真是处处与她作对,死活不放过她。
沈稚枝欲要张口怼她,便听身后远远传来一声冷笑。
“呵,即是如此,今日就该有个公断。”
褚仇赤踱步走向沈稚枝身旁,嘴角噙着冷笑,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沈琴绶。
沈琴绶被这目光看得发慌,袖下双拳紧握。
她从未在二殿下眼中见过如此冷漠的神情,那如墨深潭仿若要将她吞噬了般可怕。
“仇赤哥哥,这投毒之事昨日便有一起,今日为何又……”心底慌乱,沈琴绶上前半步,欲要出手拽他衣袂。
褚仇赤只是轻飘飘扫了眼,随后不动声色躲开她的触碰,行至男子前方。
“……”沈琴绶话语顿时凝于舌尖,敛下眼帘,眸中晦涩不明。
褚仇赤居高临下与男子对视须臾,开口道:“你说这粥有毒,为何你还未出事?”
“我还未曾讨粥喝,便见他喝了此粥后中毒身亡。”
男子愤而起身,将仅剩半碗的粥端起递过,那怒意横生的模样倒像受了天大委屈,“这碗粥便是我友人所吃下的粥,也是从你们那儿盛的。”
褚仇赤睨那碗中粥一眼,低笑,声音冷如冰雪,“是么?灾民遍地,大家为了填饱肚子早早便在此地讨粥,你倒是稀奇。”
“我……”男子噎住,下一瞬如被踩到尾巴般炸毛,“照你所言,难不成是在怀疑我对他下毒吗?”
“李壮,替本殿下盛碗粥来。”
褚仇赤并未搭理他,朝后一招手下令道。
“是!二殿下!”
男子听到李壮唤他二殿下,瞬间乱了方寸,眼瞳骤缩,险些脚软。
但仅一瞬他便释怀了。
那人说了,上头可是皇后娘娘,断然不会出任何差错的,即便他被关进牢房,皇后娘娘也会救他。
即便是二殿下又如何?
皇后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除了皇上,便是皇后最大。
只要完成此事,他就能拿到丰厚银两,高枕无忧。
想到此处,男子挺了挺胸膛,毫不畏惧对峙。
李壮很快将粥盛上,递给褚仇赤。
褚仇赤摩挲着碗身,抬眼询问:“你确定他是因这粥而毒发身亡?”
“自然,亲眼所见还能有假?”男子咬牙硬气道。
瞥他一眼,褚仇赤冷笑,“你可知,手无实证便敢来此肆意污蔑,一旦出错,你该受何惩处?”
“小人贱命一条,任由二殿下处置。”男子深呼口气,咬牙坚持。
“好,那便记住此话。”
闻言,褚仇赤不作犹豫。
他端起碗,将那碗中的粥尽数咽下。
“二殿下!”李壮惊呼。
“仇赤哥哥!”沈琴绶呼吸一凝,惊吓过度,连退几步。
毒几个灾民事小,若二殿下都中了毒,那便是大事了。
皇上如此宠溺二殿下,必将此事彻查清楚,那到时她该如何全身而退?
恐惧感蔓延至全身,沈琴绶惊恐捂住嘴巴,唯恐发出半点声音。
张嘉礼惊诧之余,扫了眼周遭,却见沈稚枝面容冷静。
低眸默想片刻,再度抬眸,他心底有了答案。随后悄无声息敛去眼底本有的诧异之色。
褚仇赤这舍身试毒的作为,任由何人,只要不是傻子,都知晓今日这毒,绝非在粥里。
此事,另有隐情。
本还端着粥犹豫的灾民们见状,立刻将粥尽数喝完。
二殿下都敢喝,那这粥铁定没有任何差错。
将粥尽数饮尽,褚仇赤迎上男子那双惊诧莫名的眼神,黑眸透着寒光。
男子噙在唇角的笑意,至此凝固。
随后,他眼睁睁看着褚仇赤将碗平举至他跟前,松手。
“啪!”
瓷碗落地,碎声刺耳,惊得男子双腿发软,直挺挺跪下。
褚仇赤阴鹜眸子掺上冷意,周身气场倏然变得狠戾,“粥里,根本无毒,你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