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自觉大度的原谅了他从前态度。
既然王骞不自在,她便笑着与他告辞:
“正巧,祖父在屋里打棋谱呢。”说着朝他微一点头,转身便要离开。
王骞忽然喊住她:
“和初!”
程曦一怔,停下脚步回过身,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王骞面上闪过一丝局促,解释道:
“我常听侯爷这般唤你…和初是你的字吗?”
程曦想了想,觉得“曦妹妹”、“曦妹妹”的叫,确实挺拗口,还显得有些稚气。
但王骞唤自己“和初”…又好像还没熟到这个份上。
她想了想,道:
“不如喊我小九罢?哥哥们都这么喊我。”
王骞见程曦回避,以为自己方才冒犯了她,心下不禁有些懊悔。
他笑了笑,从善如流:
“小九。”王骞一顿,道,“我听六表哥说,你随侯爷自西境回来?”
去西北的事,程曦一早便写信告之王氏,故而没什么可隐瞒的。
她点头笑道:
“是,我随祖父过西安后,走了兰州府、西宁卫路,最远到过甘州。”
王骞听她说完,不由走上一步,略带讶异道:
“你竟到过甘州?那边是苦寒极地,沙尘漫天,你…你受得住?”
他不由打量程曦,暗想难怪她瞧着颇为清瘦,想必这一路颠簸吃了番苦头。
谁知程曦却眼睛一亮,琉璃眼眸直直望着王骞道:
“此番到过了那儿,方才体会到天地浩瀚,世间沧桑。骞表哥,你去过西北吗?那儿虽然满目黄沙,但却天地相接、广袤无垠。从前只在诗中读过‘大漠孤烟’与‘长河落日’,但此番走了这一遭…”
程曦说到这忽然一顿,继而喃喃道:
“…我也曾饮马渡秋水,曾见过耿耿星河。”她抬眼看向远处天空,微微出神,“骞表哥,你见过荒漠上的夜空吗?满天星辰悬布在眼前…当真美极了。”
王骞只觉得,程曦眼中仿佛也有万千星辰在闪烁。
他怔怔望着她,半晌才道:
“你还曾骑过马?夜宿过荒漠?”
程曦忽然回过神。
她见王骞面上神色震撼,惊觉自己说漏了嘴,想也不想就将程时扯出来:
“…是四哥带我去玩的。”她笑了笑,“人说不到玉门关,便读不懂漠上塞外曲的悲凉和凄壮。若有机会,你也当去领略一番,定不会后悔!”
王骞望着她,眼中流光惊逝。
他家中有许多姊妹,她们也爱结伴出门游玩。晋阳湖泛舟、纯阳宫赏雪,在世人眼中王家的女儿已然是过得极为恣意潇洒。
但程曦为何永远与她们不一样?
她小时候爬树摸鱼,长大后边塞饮马…她的心有多大,是不是任何墙垣都关不住?
接下去的几日,程曦自认善解人意,为免王骞拘束便尽量减少与他碰面。
王骞很是不安,不明白程曦为何忽然开始回避自己。
他旁敲侧击同程晖打听,但程晖哪里会注意到这些?
偏偏偶尔几次遇见,程曦也都是一副温顺有礼的模样,瞧着并不像是生他的气。
王骞倒宁愿程曦如小时候那般,脾气一来就拿眼瞪他,这样自己好歹可以光明正大地问,是否哪里惹了她不高兴。
王骞这厢的百般纠结,程曦一点也没察觉到。
这样一路到了太原府交城县,他们在那里与王家派来相迎的人碰了头。
王氏本家大宅在太原府治阳曲县,程钦一番考虑后,决定不过阳曲,在交城与程曦分别,并直接回京。
程晖坚持陪程钦回京,王骞便奉上丰厚程仪相送。
待程钦走后,程曦将赵达显派来的大夫也打发回去,并赠了二十两盘缠。
念心听说后便嘀咕:
“小姐你也忒大方,随随便便就将一个月的例银散了出去!那大夫怕是问诊一年都不定能有这些银钱。”
程曦正窝在炕上看书,闻言懒懒道:
“到底一路背井离乡随我们走了这么远,瞧你小气的!”她随意一瞥,忽然坐直身子瞪着念心,“你在做什么?”
念心闻言无辜地眨了眨眼,看着铺满一床的绫罗绸裙,道:
“为您选衣裳呀,明日咱们便要去王家了!”
程曦头都大了。
她看着那些繁缛又隆重的裙衫,瞪着她:
“我是去给外祖母贺寿,又不是要入宫见贵人,穿成这样做什么!”
她说着跳下炕,趿着锦面绣鞋跑到床边。
念心道:
“小姐,那可是您外祖家!奴婢听说王家是世代大族,很是讲究,您可万万不能像平日那样随性了!若是穿的太寒酸,便是夫人面上也无光啊!”
程曦看着床上衣衫,很是汗颜的想,依着自己前世的性子还真有可能打扮成这样。
她摆了摆手,走到箱笼旁一阵翻找,直将箱笼翻得乱七八糟。
“我现在太瘦了,撑不起这些,反倒让人笑话小儿戴冠。”她一面道,“你给我找些清爽喜庆的衣衫便行,莫要喧宾夺主。”
况且依程曦对王家人的了解,他们不迎捧峨冠博带者,也不看轻荆钗短褐者。
念心大失所望。
她浑身穿戴打扮的手艺,却偏偏遇上程曦这么个不讲究的主!
锦心自外头撩了帘子进屋,手中拿着一张纸笺,道:
“小姐,行李都已清点完,王家几位小姐的见礼也都备好了。”她将纸笺递给程曦,“这是单子,您看看可还有什么不妥?”
言下之意是让程曦将各人的礼物给记住了,别届时送错了人闹笑话。
程曦拿来粗粗瞥了眼,便将单子还给锦心,嘻嘻笑道:
“见亲戚时你就跟在我身后递东西,保管不出错儿!”
简简单单就把问题丢给了锦心。
念心“噗嗤”一笑,忍不住道:
“小姐,您就懒罢!即便不记礼物,总得将关系给捋清楚罢?谁家的小姐,谁家的太太,您都记住了吗?”
程曦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你家小姐是谁?可瞧好罢!”又转头吩咐锦心,“帮我寻几身合适的衣裳出来…念心恨不得将我装扮成彩雀!”
锦心笑着应下,走去箱笼边整理被程曦翻得乱七八糟的衣衫,一面问道:
“小姐,表少爷来找您何事?”
程曦一怔,奇怪道:
“骞表哥?他没来过啊。”
锦心也是一怔,继而反应过来。
她想起方才在院外见到的徘徊身影,不由看了程曦一眼,笑道:
“…想是奴婢看岔了罢。”
程曦闻言便不再过心,又趿着鞋窝去了炕上看书。
锦心不由叹了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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