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英把家里的钢丝床打开，又回巴坟沟拿的比较干净的被子。

新被……她家确实没有。

带着孩子去矿院找了丽红。

丽红拿着病历看了半天。

“医生说要动手术，说做了就能好，能好吗？”陈英追问女儿。

心脏病的话，她听说这也好不了。

铁东医院的医生是挺权威，可她对这些病症也不了解，还是想问问女儿。

这也不是外人，这都是自家亲戚！

丽红说：“类似于这种房间隔缺损、室间隔缺损还有动脉导管未闭，都是可以介入手术进行封堵，可以治得好。”

陈英松口气。

“那那那……我还耽误孩子办入院了。”

她觉得自己也挺耽误事的，明明不懂还要装懂。

这不女儿也是做医生的，她想着多问问，总是没错。

“那边给的建议，要听。”丽红说。

陈英点头：“我这就送他去医院办住院手续。”

陈英有心想跟丽红说说这孩子，看见这孩子第一眼，她就觉得心中某根弦被碰触到了。

想让丽红帮帮忙，使使劲。

因为这小孩……让她想起了金城小时候。

金城一直都是个挺听话的孩子，也就当初离婚那事，和现在结婚这事做得……

陈英将万千思绪抛开，不愿意去想。

大儿子跟着她……没少受罪。

金长海那小身板，干活说是能干其实力气也不太够，家里家外出力最多的人其实就是陈英。陈英这辈子，就没清闲过，到了农忙季节，下大地哈着腰卖着老命就是干！

不干不行啊。

家里她跟金长海除了会种地什么都不会。

养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孩子还一直读书，说是读书也没花几个钱，那也是花钱。

过去家里条件总是好不起来，赶上金长海生病又到了必须播种的季节，就得自己硬着头皮干啊！

那时候都是金城搭把手。

金城不大点就跟着干活了。

要说丽红没吃过多少苦，大儿子的苦……吃的比女儿多得多。

“我给那边打个电话吧，我看签字的大夫我认识……”丽红点点病历上头的医生落款。

孩子办上住院手续，手术安排在了七天之后。

晚上陈英让堂妹把孩子领回来。

她特意去市场买了点吃的，桌上加了几个菜。

亲戚们筷子动得很慢，瞧着哪个盘子里的肉菜多，轻易不会落筷。

“姑，吃菜。”金城谦让。

吃过饭，堂妹的孩子主动到了水池边帮忙洗碗。

“孩子，不用你！”陈英一见那么个小小的孩子站在水池边，眼泪都要跑出来了。

什么是本分人，只要不瞎就能看出来。

屋子里，堂妹的父母擦桌子的擦桌子，扫地的扫地。

兜里没钱，但晓得应该做点什么。

金城准备回去，陈英下了台阶，跟着儿子走了出来。

她抿抿唇。

“妈，要跟我说什么吗？”金城看着他妈这样，觉得他妈应该有话要说。

陈英想来想去……

没说。

她原本合计，那谁……不是有钱喜欢做善事吗？

都是听宁海讲的。

说宋小萍资助很多的学生，总是捐钱。

陈英想帮帮堂妹一家，但又觉得求人……不好。

铁东医院。

医生跟金城握了握手。

“我替孩子谢谢你们！”

金城笑：“我家亲戚，我帮应该的！”

几千块，能让那一家子背很多年的债，但对他们而言，就是一点小钱而已。

这点小钱，某种程度金城可以自己出了，他为什么不出？

不是舍不得钱，而是他晓得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是跟宋小萍在一起后，才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能往宋小萍脸上贴金的事情，金城也乐得去做。

宋小萍在金城的眼睛里……她的形象一直高高在上，哪怕他已经做出来了点成绩，他还是需要仰头去仰望着妻子的成就。

他认为……自己一点点都比不上宋小萍。

宋小萍怎么可以那么聪明，怎么可以拥有这么丰富的世界？

人无完人，但他妻子就是个半完人，没有缺点。

接受了人家的赞助，堂妹千恩万谢，孩子的妈妈依旧让孩子给对方写了个欠条。

很快她跟村里所有亲戚借的钱，都还了回去，包括借金长海的那三百块钱。

明明他们家是这样的惨，可堂妹的眼睛里永远带着对活着的渴望。

孩子在病房里不太能动，她就陪在儿子的身边，教儿子认她刚刚学来的字。

她不识字，可医生刚刚对着她很有耐性的讲了病历，她大概知道一些。

陈英一早起来，堂妹一家早就帮忙把菜都给切好了。

陈英：“……”

你包包子，他们就给你打下手，主打一个人都不闲着。

早餐摊支起来，全家都帮着忙活，甚至就连堂妹腿脚不便，人家也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负责刷碗。

陈英想，她也不是讨厌所有的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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