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同看清来者之后仅仅只是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现在的彭同已经无法再对什么事情提起兴趣了,他只想继续窝在他的城市里,不再去面对外界那些糟心的事情。
伊斯蒂安娜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彭同房间的设施,她的手指轻轻拂过彭同房间的座椅,随后看向彭同面前的一大堆空酒瓶,脸上涌起一股回忆之色。
“先皇曾经教导你,有时一些看似不得不兵戎相见才能解决的问题,却往往只需要一木箱的葡萄酒就能够轻易化解,我记得你曾经对这番话可是嗤之以鼻,如今倒像是想通了这其中蕴含的道理?”
伊斯蒂安娜的一番话似乎激起了彭同内心深处的某些回忆,他捏着手中的酒杯,脸上麻木的表情开始慢慢化解,竟是难得的挂上一抹笑意。
“父亲啊,是啊,他曾经对我总是十分严厉,他希望我成长为他心里所想的合格的帝国继承人,我还记得他总是夸赞你学东西很快,所以那个时候我对你总是没有什么好感。”
彭同的声音细微,伊斯蒂安娜也只是静静的倾听着,然而彭同说着说着,眼角竟然是不自觉涌出几滴泪水。
“若是父亲还在,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此时的彭同神情苦涩,父亲曾经希望他能够接过担子,继续带领着帝国更上一层楼,然而如今别说他了,连帝国都已经是名存实亡。
伊斯蒂安娜看着彭同的样子内心不忍,缓缓走上前去轻轻将彭同的脑袋拥入怀中,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着彭同的头发。
彭同似乎是再也无法忍耐了,他将脸埋进伊斯蒂安娜的小腹,放声痛哭起来。
伊斯蒂安娜看着这一幕,思绪一下子被拉回了很多年前,那时候的帝国在涅雷采斯家族数代人的经营下已经重拾了大部分往日荣光,年轻的涅雷采斯皇帝更是英明神武,但同样的,老皇帝对于小彭同可以说是十分苛刻,那时的彭同年龄尚小,自然是无法承受这样高压的教育环境,而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心思玲珑的伊斯蒂安娜就会跑到彭同的房间安慰压力颇重的小彭同,那时他们也像现在这样,彭同抱着如同他姐姐一般的伊斯蒂安娜痛哭一番,以此来缓解内心的压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重新又安静了下来,彭同似乎状态好了许多,他喊来下人将桌子上的空酒瓶清扫一空,还要来了一壶清神醒脑的清茶。
“我原本以为,再也不会看见你了。”
彭同轻轻吹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看向伊斯蒂安娜的眼神平淡无波。
“说实话,我原本打算在厄庇克洛忒亚待到死的,本来我也这么大了,没几日好活的了,但是外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又怎么可能置之不理?况且厄庇克洛忒亚也被那群军阀攻占,你知道的,我一向不擅长和只会拿剑说话的人讲道理。”
彭同静静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说实话,伊斯蒂安娜的出现确实让他很是惊喜,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相信对方有办法解决如今帝国所面临的困境。
“它已经烂到骨子里了,从前尚有奢靡的歌舞和庞大的疆域来充门面,可是当这些全部褪尽,世人便会知道这个矗立了几个世纪的帝国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也尝试过想要挽回它,拯救他,可是我失败了,他已经无可救药了。”
伊斯蒂安娜自然是听出了彭同的话外之意,她浅笑着问道
“那么,彭同大人似乎是不太相信我这个情报工作者有什么办法能够拯救整个帝国?”
“你知道这很难。”
“但就一定无解吗?”
彭同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伊斯蒂安娜。
“我曾经为先皇处理过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这没什么,越是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人,背后更有数不清的腌臜事,太阳底下就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但是,我见过厄庇克洛忒亚沦陷时的惨状,老实说,那副模样,即便是将我以往处理的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那一场屠杀来的多,何况屠杀他们的人竟然还是他们的同胞,或许那群军阀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那我更不敢想像若是外族人,那会有多么凄惨。”
彭同不由得攥紧了拳头,他想起了吕卡隆,库塞特人确实是网开一面了,甚至可以说是大发善心,但是破城时的士兵是无法被约束的,那积压已久的情绪只等着这一个宣泄口,数不清的吕卡隆居民在那之后流离失所,等待着这群难民的会是什么呢?是找个地方落草为寇?还是沦为路边野外无人问津的一具荒骨?
“卡拉德帝国的征服史实在算不上有多么光彩,我们连哄带骗拿下了拉革塔,我们也血洗过洛泰,但既然这片大陆上终究要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帝国,那与其由新的征服者带来新的一轮苦难,为何不由原来的帝国重新自上而下革新自身呢?”
伊斯蒂安娜说罢,一只手轻轻的搭上彭同的肩膀。
“你和你的父亲很像,你们都将帝国的荣誉放在自身家族之上,如今的帝国兵灾不断,人心不齐,苦难中的卡拉德人在渴望一个新的英雄,那个高举着龙旗的天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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