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冀是个老顽固,却又对大周忠心耿耿,被叛军先是利益游说后是上刑虐待,死了亲儿子,也没低头,是抱着为国捐躯的决心讨北的。
他在中军心中即便因兵败折损了些威望,可也代表着中军忠诚之心,所以元煊没打算太过打压。
别说是元煊了,就是太后和今上,到长孙冀面前都讨不着好,连皇帝都能骂个狗血淋头的人,元煊上位掌权长孙冀没上朝指着她鼻子骂,已经算是念及元煊的救命之恩了。
这种老顽固最耿直,撞上两难之处只能用沉默来消解,所以这种人虽然最难说服,只要站在正确的位置上,却也好拿捏。
元煊今日结束时说的那句,倒不是真心想问长孙冀意见,不过是给那群人最后半日机会。
她慢条斯理处理好了今日呈上来的全部章奏,驳回两个字写多了,最后干脆将一堆废话章奏全部丢进了火盆里——当炭烧还是有些飞灰了,还是拿来塞进泥炉里煲汤的好,就是不禁烧。
“先去京畿中军大营里,去挑出新的右卫补上,这些天你看得怎么样,什么人可用?叫越崇查清楚你初筛出来的人背景了吗?”
满朝里都知道,贺从和越崇是清河王麾下最凶的两条护卫犬,人人都骂两个人走狗,两人倒是想当狗,毕竟当人可比狗忙多了。
“且慢,我跟你去,这名录,我也要过一遍。”元葳蕤不知何时出现在堂前,她穿着一身骑装,显然早早做好了准备。
元煊也站起身,“东阳郡公来了。”
“快别说这个,”元葳蕤皱眉,“什么公啊母的,我听着不痛快,你封王,太后却偏偏不敢真给我封王,说什么怕成为众矢之的,又担心一个侯不能钳制你,封个一等开国郡公,还不如封王呢,我能承受得住这天大的福气。”
元煊点头含笑,“自古以来,公侯伯子男被设为对贵戚功臣的封赐,只瞧着五等,从一开始便未考虑过权利地位赋予女子,我也觉得不好,待以后,我们另想一套,便瞧不出来了。”
元葳蕤想了想,“这三两年你只别改,等封爵的女子多了,才好改。”
元煊伸手请元葳蕤先行,温声道,“总会有那一天的,只是这王爵,我许你的,不会晚。”
“我不过笑语罢了,哪里真想要个王爵呢。”元葳蕤转头瞧她,“我在意的,哪里是个爵位。”
“但要现有权名,才能推行范阳王从前的新政不是?你那规范铜钱铸造,统归公中制造的章奏打算什么时候呈上来?”
“如今这朝局,我若呈上来,朝廷也顾不上,你且先拿捏了京畿再说吧,小殿下,这可是一场硬仗。”
元煊仰头一笑,和元葳蕤先后跨上了马,拉起缰绳,拍马扬尘,衣摆涌动如龙,身后的卫队险些没追上。
谁也没想到元煊没先去太尉府,而是去了中军大营。
元煊来调人,元葳蕤也跟着,她当着人的面才索要方才已经看过的名录,坐在胡床上,也依旧端庄文雅,闲散瞧着名录。
元煊点了个人,她就用手指点到那一行,先连否了三个人。
几个七品将军神色都不甚好看,并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该待在金殿里的人要来对着军营指手画脚。
等到了第四个,不等元葳蕤说话,元煊先开了口,“我记得你,当年跟着我去过凉州。”
周方奇从凉州护卫元煊回来了之后被提拔成了轻车将军,这会儿也跟在侧,听到这句话仔细看了看,没认出来。
黢黑一张脸,没个印象。
谁也不知道元煊是怎么记住的。
那小将也是一愣,禁不住仰起脸,原本想要梗着脖子上说一句硬话,愣是把刚刚想好的话咽下去了。
“是,殿下还记得。”
元煊点点头,“你祖上是前朝将领,教给你一身使双刃矛的本事,可正面冲击重骑兵,你说你以后该去北边打虎视眈眈的蠕蠕,叫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骑兵,是不是?”
公孙契愣愣点头。
“那你知道綦伯行吗?”
“知道。”
“綦伯行麾下是北地最强的重骑兵,平过不少北地叛军,你觉得你能打得穿他的骑兵吗?”
公孙契几乎下意识道,“只要给我机会,战场上见真功夫。”
元煊笑了笑,“可以啊,给我提他去羽林当郎将。”
中军宿卫军,上品者为羽林,中品者为虎贲,下品者为直从,这小将本在虎贲营,听完一怔。
“可您不是来挑宿卫宫禁的……”
元煊淡然道,“顺带视察。”
她来,也是为了京畿动乱做准备,分好几队兵力,以便到时候确定调哪些能调令的。
元煊并没有大动干戈,不过分了三组,调了几个将入羽林,顺带见了见一众将领。
但元葳蕤看出门道了。
元煊把信任的,有能力的,背景干净的都调往了羽林军。
等提拔宫中禁卫,就远没有那么顺利了。
“我不干!就算现在你成了清河王,你又有什么资格擢官选将,这是军营!女人来军营,那就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给我们找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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