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阳长公主回京了。
这一消息很快在洛阳城中传开,很快刮起了不大不小一阵议论。
原因无他,长公主甫一回城,就与穆驸马在承明门前刀剑相向,大打了一场,将马车都拆了个四分五裂,长公主干脆夺了驸马的坐骑,仅携一侍女纵马而去。
许是那坐骑是名贵宝马,长公主策马离开,驸马抢了随从的马去追,居然没能追得上。
据传有人亲眼看见驸马没追上,反倒被长公主马蹄飞溅的雪弄得狼狈无比。
据城门看守的官兵所述,公主和驸马似是因为一小女郎起了争执,众人很快联想到了驸马之前与那商户女的传言。
看来长公主是听说了流言直接打回来了,在城门口就动起了手。
本朝皇室公主多善妒,将侍女鞭笞至死,剖腹取胎的都有,顺阳长公主又是当男子教养长大的,性情多半专横粗蛮,笼络不住自己的丈夫,却跟丈夫真刀真枪地打了起来,毫无顾忌,可见其性情。
而纵马的当事人却已经进了宫。
自永巷直入宣光殿,一路皆是风生户牖,云起梁栋,丹楹刻桷。
崔松萝跟在元煊背后,还残留着驸马都没追上她们踏雪尾气的激动,心脏怦怦直跳,脸上难掩兴奋,转头看到了宫门才有些退怯,“殿下,我没学过什么礼仪啊,跟你进宫合适吗?”
她刚从马背上下来,一路倒是灌了北风清醒了,这会儿才发觉长公主这般厉害,冬日里褒衣博带,一路迎风踏马,便是雪花纷乱,寒凉入骨,都不见一点畏缩之态。
“无妨,你不重要。”元煊走得很快,“到了宫里,就当个哑巴和聋子就好。”
正是冬日,一进殿内便有暖香扑面,直熏蒸得人头昏脑涨。
“妾礼佛归来,特来向陛下复命,自七月起至今,已为安国公荐亡普佛。”元煊不等太后召唤便跪了下去,言辞恭谨。[注1]
太后曾在皇帝少年时临朝称制,改令为诏,朝臣皆呼陛下,虽说如今皇帝亲政,太后余威犹在。[注2]
今岁年初,太后的父亲安国公去世,安国公益崇敬佛法,死前一月依旧坚持亲祀,礼拜不辍,太后笃信佛教,更因讲经得幸,元煊便自请替太后在佛前修行祭祀荐亡。
彼时元煊与穆望成婚不过数月。
元煊短短一句见礼,就算太后想要刻意忽视给个下马威,也忍不住心头微舒。
“这是灵远和尚新译的经文,我抄写后供奉在佛前有了百日,还望陛下得佛法庇佑,必能永受嘉福,千秋万岁。”
太后眉头舒展,看向了一旁的女官,未曾说话就听得殿门口一声笑,“我来了,陛下猜猜,今儿我听了什么稀罕事?”
元煊尚跪在地上,只听后头的声音,就知道是元舒。
太后微微坐直身体,露出了个和蔼的笑,“饶安来了。”
没人通报,元舒已经自己进来了,瞧见地上的元煊笑容更甚,“还好我没先说,要不就要当着人的面说是非了。”
太后含笑瞧她,“什么事儿?”
元舒瞧了一眼地上的人,熟门熟路自己坐下,笑道,“现下我可不能说了,要不顺阳该怨我了。”
太后摇头,“煊儿诚孝,面皮薄,你莫要与她玩笑。”
元煊低着头,察觉到手上一轻,经书被端走呈上去,松了一口气,顺杆子向上换了称呼,抬头笑道,“这便是我要向祖母请罪的事了。”
她已大半年未见太后,老人家虽已知天命,岁月到底优待,依旧雍容华贵,容光焕发,不见丝毫老态。
太后听了元煊的话,配合做出疑惑之态。
“眼瞧到了年下,我的家令总要回禀事务,驸马瞧着原先那家令贪污甚多,故而想为我寻一名干练的,谁知有人却举荐了时下兴起的商铺的掌柜。”
元煊信口就来,将前因后果编得合情合理,“驸马便去了几趟,发现那商户果真做得不错,可却不是那掌柜之功,您猜是谁?”
太后顺势就问了,“不是那掌柜之功,便是主人家?”
“可不是,那主人家却是个少孤的世家女郎,驸马问了几番问题,谁知就闹起流言来。”
“那商铺的主人前来拜见我,禀明此事,我业已做完礼拜,便起了回京的心思。”
“驸马虽是好心,可哪有驸马替公主做主家事的,在城门口时我便提起此事,一时气急,与驸马动了手,倒闹出了些笑话,陛下怜我,便让我再回去静修思过,为您为国祈福,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和穆望关系恶劣总是要摆到明面上的,总要叫太后知道她就算和皇帝亲信联姻,依旧不是一条心的。
一旁的元舒听了脸上显出一份意味深长,元煊这话,轻飘飘地将事情改换了个头脸,太后年纪大了,消息也不灵光了,听了这话居然就这么信了。
“既然家令做事不好,那换了也罢,驸马选的人放一放,你既然回来了,自己的属官自己选也好。”
目的达成一半,元煊露出了些笑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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