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咣当咣当前进。
绿皮火车在铁轨之上飞驰。
路两边的景色一点一点退后,风吹着祁南的头发。
她从没有此刻感到平静。
仿佛身后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都已经甩在脑后。
一切都已经解决了,一切都结束了。
等再回来的时候,她就作为一个新的人,站在这片土地上。
祁南失笑,她觉得自己竟然需要这样的仪式感,来跟过往告别?
“小南,我之前画的这个桌子,你们谁也没有猜出来。”
螃蟹跟丁仕达坐在祁南跟叶明湛的对面,中间共用一张小桌子。
螃蟹兴致很高,上车之后也很兴奋,祁南有些后悔应该早点带他出门。
“是吗?那你当时怎么不说呢?”祁南顺着他的话头说。
“就不说”。螃蟹终于有了点孩子应有的模样。
“小南,你说一直在车上不下来,是不是就可以去到天边啊!”
“我们如果一直不下车,到时候是不是到处都可以去到了。”
螃蟹有说不完的话。
祁南笑了起来,螃蟹这个样子,让祁南也放松不少,“不能去天边,但是可以去海边,海边也有螃蟹呢。”
“我要去海边。”
“我知道螃蟹横着走的!”
螃蟹说完,自己从座位上站起来,在过道之上真的学起了螃蟹走路,惹得祁南他们还哈哈大笑。
螃蟹这一走,手不小心拍到了车上的乘客。
“你长不长眼睛呀!我这个东西很贵的好吧!”一个看样子五六十岁的男人,敞开声音说。
丁仕达赶紧过去道歉,那个男人还不依不饶的,一直嚷嚷说他的花生多么难得,车上买不到,后来又赔了他一包瓜子,这才罢休。
一边磕着瓜子吐得一地都是,一边喋喋不休,“有些家长吧,出门在外的也不看好孩子……”
螃蟹似乎被吓到了,扑过去就抓着祁南的袖子,“小南,他好凶。”
祁南生怕螃蟹这刚迸发起来的热情,被打击了,赶紧安慰他。
叶明湛见螃蟹一直扯着祁南,脸色就有些发黑。
他用眼神警告螃蟹并没有取得任何效果,反而被螃蟹告状:“小南,他一直瞪着我,好凶!”
祁南看了看叶明湛,有些无可奈何。
“现在快中午了,谁要跟着我一起去买饭,你这么小,拿得动吗?”叶明湛故意这么一说,带着螃蟹就离开了。
祁南有些好笑,对丁仕达说道:“丁叔,他虽然有些不着调,但是螃蟹跟他一起肯定不会出事的。”
祁南生怕丁仕达刚找到孩子,这一时半会的离开就让他心里不安。
丁仕达憨厚一笑,点点头:“小叶是个妥当的,我怎么会不放心,之前你们那般难,也都是他顾着螃蟹。”
祁南就知道他说的是之前黄八皮那边在寻找螃蟹的时候,一直都是叶明湛在照顾螃蟹。
不多时拿饭菜回来的时候,螃蟹看着叶明湛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隐隐竟有些崇拜。
“你们刚才去做什么了?”祁南问道。
螃蟹这么快就跟叶明湛混在一起了,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呢?
螃蟹吃吃的笑,一挥手说道:“这是咱们
男人之间的事情!”
祁南目瞪口呆。
扭头对上叶明湛得意的眼神。
幼稚!
祁南气呼呼的。
丁仕达在一旁哈哈大笑,“小南,这不是我不放心,明明是你不放心呀。”
螃蟹笑过,似乎不忍心,还是说道:“小南,刚刚我们去买东西,遇到骗子了,骗子都被他吓走了。”
这就难怪了。
祁南有些气结,“你自己胡闹也就算了,带螃蟹去干什么。”
叶明湛无所谓地说道:“他是男孩子,不能总是惯着,就该多见识一点。”
祁南还想说话。
就听得方才骂螃蟹的那个老男人,发出夸张的油腻腻的笑声,刺耳得很,“哎哟,聋哑人呀,可怜的,给你五块钱,好好去买饭吃哦,可怜长得这般好。”
见他慷慨,那个聋哑人对着他鞠躬。
“哎哟哟,使不得使不得,不过就是一顿饭钱,孩子好好地,还是这么好一个男孩,造孽呀。”
接着,这个人就带着一个本子,往前慢慢移动,大部分人是不理的,偶尔有人给个五毛一块的,不管多少,那个孩子就都对人鞠躬。
一会就到了祁南他们跟前。
叶明湛朝螃蟹使使眼色,两人相视一笑。
来人是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男孩子,看着白白净净的,递过来一个硬纸板,上面夹着一个表格,是递给祁南的。
或许觉得女孩子到底心软一些。
祁南看着上面那些字,心里就有数了。
“你真的听不见呀?”
那男孩摇摇头。
“那你看得见吗?”
男孩点点头。
祁南:“……”
作为一个骗子,能不能有点职业道德了?要听不见,问你看不看得见你点什么头啊?
那男孩却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自己漏出了破绽,祁南再问一次,周围看的人就多了,这个男孩再次漏出了破绽。
见祁南一直没有给钱的打算,他就要拿过纸板,面上有了点黯然之色,转身打算离开。
一直没有开口的螃蟹突然大声叫了起来,“我有钱,我给你十块钱。”
男孩赶紧扭头,又到了他们跟前。
人群这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哈哈大笑起来。
螃蟹盯着他,“你根本不是不能说话,我以前才是哑巴呢,你听得见为什么要骗人,还骗了别人那么多钱……”
男孩落荒而逃。
车厢里就变得热闹起来。
螃蟹还有一些不服气,对刚才那个老男人说道,“你真笨,这么容易就被人骗了那么多钱!”
孩子总是想分出一个对错来。
那老男人又开始喋喋不休,说的无非就是祁南他们心硬之类的话。
“螃蟹真棒!”祁南鼓励他。
螃蟹朝叶明湛那头笑了笑,又乐了,“刚才我们过餐车的时候,那边也有人这样骗钱,被我们戳破了,只是不是这个人。”
丁仕达就叹息,“出门在外的,太乱了些,特别是之前我一个人的时候,有时候连睡觉都恨不得能够睁一只眼。”
祁南也是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