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鸾抿了抿唇,眼里透着一丝委屈,“既然回来了,为何不告诉夭儿?”
慕思年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发顶道:“不是不告诉你,你还在养病,少伤神的好,不过也是不凑巧,我来韶光院好几次,都见你歇下了,但听你阿娘说你病好多了,阿爹也就放心了。”
慕鸾拉着慕思年在椅子上坐下,拿起茶壶,没好气道:“竟然连阿娘也没告诉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斟好的茶盏递了过去。
慕思年苦笑着接过,解释道:“你在养病,情绪不可大起大落,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
慕鸾自是知晓他们的良苦用心。
从小到大,不管家中大事小事,除了值得庆贺之事,父兄和阿娘从来不在她面前主动提什么烦心事。
在他们眼里,她最大的事,就是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慕鸾打心眼里感激,为人两世,身边的亲人都是至真至善之人。
也不是真的要计较,慕鸾弯了弯唇角,道:“夭儿自是知晓阿爹的苦心,不过……”
不过她确实有事要问阿爹。
她定了定神道:“阳城修建灵渠的事如何了?”
其实阿爹能安稳坐在这里,慕鸾多少猜到了一些。
但还是要亲耳听到,才能安心。
慕思年道:“阿爹来就是告诉你这件事的。”
慕清羽突然奔赴阳城的时候,他还以为京城里出了什么事。
可谁知,他竟然是来告知,京城委派工部侍郎左程,前来监督工期。
这件事自己早就收到消息,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左程的为人,以及他背后站着的人。
“那批被掉包的松木已经找回来了,如夭儿预测的那般,左程此人贪得无厌,绝非心性坚忍之人。
我虽隐在暗中,但自他进入阳城后,便一直注意他的动向。”
慕思年哼笑一声,继续道:“他起先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只是略施小计,他便立即露出马脚来。”
慕鸾沉思道:“那些松木数量庞大,应该不太好藏。”
慕思年赞许地点着头,“不错,阳城地势低洼,又多是小门小户,但是修建的庙宇足足有十几处,左程来阳城前,你大哥虽然暗中排查过这些地方,但并未发现可疑之处。”
他话语一顿,眼前仿佛浮现起当日看到的震撼景象。
“可我没想到,每一处庙宇的地下都建有暗室,是阳城百姓用来囤积粮草预防洪水灾害的。”
慕鸾纳闷,“那么多松木,占地面积应该不小,阳城的百姓就没有发现异样吗?”
慕思年威严的眉目拧紧,“世上有淳朴的老百姓,就有贪财好功的奸恶小人,暗室里有密道,是一些奸商联合地方父母官秘密建设的,他们偷偷藏好粮,就为了灾难来临时,在老百姓的身上再敲诈一笔,木材藏进密道中,便不会有人发现。”
“当真是可恶至极。”
慕鸾攥紧指尖,愤愤道:“那左程可抓到了?”
慕思年沉了脸色,摇头道:“左程此人十分奸诈,他并没有亲自去检查这批木柴,而是派了旁人前去。
你大哥当时就将那人抓了个现行,可他招供之人并非左程,而是江夏。”
“江夏?”
慕鸾微微皱眉,印象中并没有关于此人的任何记忆。
慕思年道:“他是前东厂千户,太子遇刺时,在竹屋附近发现了他的尸首。”
“这件事情,竟然还有东厂千户参与其中,看来当时委派大哥前去阳城,是有些人早就算计好的。”
慕鸾不由担忧大哥的处境,“我听二哥哥说,上头将修建灵渠的工期缩短至两个月,如今时间所剩无几,那大哥……”
慕思年摆手道:“夭儿不必担心,修建灵渠促进地方水域经济,本就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
当初你大哥接到指派时,并未有人将阳城复杂地势如实相告,松木被换成空心腐木,不过是想阻止你大哥在入冬前建成防洪工事。”
慕鸾立即明白过来,“根本没有所谓的限时工期,阳城入冬后,降水量激增,他们不过是想拖延时间,借阳城百姓的生命来给大哥定罪。”
慕思年望着女儿通透的神色,终于相信慕清羽说的话。
夭儿是真的长大了,不仅懂得审时度势,对朝堂局势更是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他不由想起之前夭儿提过的话。
那个能同四皇子抗衡的十九皇子。
慕鸾没觉察到阿爹眼中掠过的深思,担忧道:“如今已跨过初冬,修建防洪工事怕是愈加艰难。”
“放心,阿爹已经同你大哥商定好了,先用松木修建堤坝,确保阳城百姓安然度过这个冬季,我也已经上报朝廷说明情况,后续的事自然会由工部的人接手。”
慕鸾一挑眉,欣喜追问道:“那大哥岂不是很快就能回来了?”
慕思年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份刚拆过的信件,递到慕鸾跟前。
慕鸾茫然接过,目光在信件上一扫,才发现这是大哥寄回来的信。
白皙的指尖翻开信纸,桃花眼眸紧盯着上面的字眼。
慕思年端起杯盏抿了一口,“圣旨刚下发,应该能在月末前赶回来。”
慕鸾抬眸看了眼阿爹,心脏怦怦跳个不停,全身涌起一股暖流。
大哥信里的内容,多是述说堤坝修建的进程,一切顺利,让家人放心。
她拿着信纸的手不由有些颤抖,将军府终于摆脱这场阴谋构陷。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周在这个冬季,还将迎来一件动荡不安的大事。
前世秋狩之时,她虽然没有参加,但是后来听闻,皇帝从秋狩归来后便患上了咳疾。
病来如山倒,一发不可收拾。
朝堂局势几乎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得剑拔弩张。
可是很快又归于平静,而那时,阿爹和父兄北上,根本不在京城。
她又蜗居韶光院,这其中的曲折,便知之甚少。
只是不久之后,大周就突然多出一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
今生与前世多有不同,但那日在皇后偏殿,她确实看见皇帝咳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