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昭默了片刻,觉察她似乎是怕黑。
眼下这境况,他怕是很难离开她去盏灯。
只思索了一瞬,他便搂紧怀里软若无骨的身子,强健的臂膀稳稳扶住她站了起来。
带着她一步一步向案台靠近。
他夜视能力向来极好,哪怕不点灯,也能清楚地看见暖阁里的一景一物。
慕鸾跟着君昭的步伐,被迫挪动着。
鼻尖是熟悉的青木香,还有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烛火重新燃起,漆黑的暖阁再次被光亮笼罩。
君昭垂眸望向怀里紧闭双眼依偎着他的慕鸾。
火光照亮了她如玉般苍白的脸颊,也照亮了她饱满下唇上刺目的猩红。
君昭皱眉,伸手正要抚上她艳红的唇瓣,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轻颤着缓缓睁开了。
四目相对,时间有一刹那的凝滞。
慕鸾眼波潋滟,神情僵滞,脸颊隐隐泪痕。
君昭眸光沉沉,不便喜怒,伸出的手终是垂了下来,指腹轻捻着,似是有些遗憾。
慕鸾紧绷的神色稍缓,很快反应过来,两人之间不妥的举动。
她松开拽紧男人衣襟的手,匆匆后退,脚踝却传来一阵剧疼。
柔软的身体顺着带有薄茧的大掌滑落。
只是这一刻,慕鸾宁愿再次摔在地上,也不想躲进君昭的怀里。
她低垂的头没注意君昭眼里恣睢的的淡笑。
用完就丢开,他就这么令她讨厌吗?
慕鸾还处在恐惧的余韵中,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一般。
可她就是没有抓住身旁唯一能搀扶住自己的男人。
君昭大可松开手,让她痛痛快快着地,毕竟这才是他一向冷心冷情的作风。
可看了眼自顾自滑落的女人,他突然就不想如了她的意。
只犹豫了一瞬,便弯腰低声说了一句“小姐,得罪了。”
视线扭转,慕鸾恍惚抬眸,君昭已弯身将她拦腰抱起,稳步走向床榻。
她湿润的眼睫轻轻一抖,眸光中是男人冷硬且棱角分明的下颌轮廓。
仿佛透过这张脸已经看见罗裙碎裂,四处翻飞的景象。
她拽紧手心,不待她挣扎,君昭已面色平静地将她放坐在柔软的床榻上,转身朝门边的水盆走去。
去净手了?
慕鸾微微拧眉,心中的恐惧化为几分薄怒。
他是在嫌她脏吗?
前世的君昭就异常喜欢干净,不管有没有沾到倒霉鬼的血,每天几乎濯手不下数十次。
而且多半都是慕鸾给他洗的。
真是繁琐又憋气!
“你什么时候才能帮我解毒?”
慕鸾轻轻柔柔开口,但听得出来语气有些不悦。
房间里气氛寂静地诡异,她其实不是想问这个的,但是又想不出合理的话头。
总不能打探他的行踪……
想起前世君昭不在王府的时候,不是上某处抄家,就是去杀人。
知道的越多对她而言反而越不安全,她还是少打听为好。
君昭将手指浸泡在水中,一根一根洗干净,波光揉碎在他眼中,却涌不起任何涟漪。
闻言,他眸色平静,将手从水中拿出,没有用巾子擦干,任由水珠顺着手背的经脉纹路缓缓滑落。
仿佛能感受到新鲜血液流淌的快感。
他转身,一半的身影隐在灯火的背面,漆黑的视线晦暗不明地扫向慕鸾的唇瓣,淡淡道:“过些日子吧。”
慕鸾怔怔看着他从抽屉里取出几个大小不等的瓷瓶,又返回到她跟前。
他蹲下身,仰头以一个低微的身份,轻柔问道:“小姐是要属下给您上药,还是让您的婢女来?”
慕鸾被他纯粹的目光盯得心发紧,袖中的手指紧紧绞着床沿。
那眼神中的温柔,丝毫不像前世偏执狠厉的男人。
正常得令慕鸾难以将两人视作同一人来对待。
君昭似是极有耐心一般,虽然不明白这女人为何又拿这种复杂的眼神审视自己。
但他确实没从里面看出算计的成分,那就暂且养着吧。
慕鸾在审视君昭,君昭又何尝不是在端详她。
他丝毫没有身为下属该有的自觉,堂而皇之正视她,不曾看出一分低微卑怯。
慕鸾发现自己情绪泄露的太多,急忙敛眸瞥向一侧,嘴里胡乱说道:“你来吧。”
这话一出,慕鸾顿时精神了,她怎么能让君昭——未来的摄政王给自己上药呢,还是脚踝这种地方。
此时慕鸾是一点也不觉得君昭有洁癖,也不为方才的事而生气。
她当即便想改口,只是唇瓣微启,一抹清凉便覆了上来。
头顶落下一道阴影,慕鸾唇瓣轻颤着便要合上。
就听眼前的人轻捏住她白嫩的下颌,耐心劝道:“小姐忍一忍,张嘴。”
他指腹沾了药,轻轻点在红肿的柔软上。
慕鸾眼睫一颤,觉得有些痒,分明是想拒绝,却下意识抓住君昭暗色的袍角。
想了想,还是算了,耳房不止银心一个侍女,若是将他们都吵醒,韶光院里动静一出,阿爹阿娘那边必然有所觉察。
都已经这样了,还是少让他们操心。
前世又不是没跟君昭这般亲密过,上个药而已,总不至于还像个小姑娘般扭捏。
慕鸾在心中这般安慰自己,也就心安理得接受君昭的照顾。
君昭指腹一顿,垂眼朝衣袍上的小手看去。
那手嫩地像是柔软的豆腐,白得发光,似是将他黑色衣袍的一角都照亮了。
只是指节上青紫的痕迹很好地破坏了这份美感。
他抿了抿唇,神色如常地想,这样娇小脆弱的小猫,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慕鸾不知道君昭低头在看什么,虽然他指腹只是在唇上,没有进去。
可这般暧|昧的姿势莫名让她想起一些燥人的回忆。
一股灼热感慢慢自脸颊爬上耳廓。
唇上久久没有动静,又不能说话,她只好轻嗯了一声。
如小猫呢喃般的声音,君昭眸光一沉,重新落在那漂亮又脆弱的小嘴上。
嫣红又软的小舌,微微动了一下,似是在召唤着什么。
指腹的柔软让他有一瞬间舍不得抽手,却也只是一瞬,他便垂下眼,放开了那可怜的红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