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漫长的夜(1 / 1)

慕鸾心里突然像堵了团棉花似的,沉闷又难受。

在她的印象中,君昭永远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

无人敢直视他那双摄人的漆黑凤眸。

他身上沾染的从来都是别人的血。

可这一刻,他却像一只丧家之犬般,被几个无名之辈肆意殴打、辱骂、甚至打杀。

血水浸湿了他的脸庞,散落的发丝狼狈垂在眼前。

狠厉的拳脚声声带风,两厢天与地的反差,慕鸾眼睫颤动,觉得眼前的一幕荒诞至极。

忽听云鹤开口道:“小姐,您受伤了?”

慕鸾回神,低头朝身上看去,月白衣裙上沾染着些许脏兮兮的污渍。

还有一点一点摩擦出来的血痕。

尤其是手臂上,一个五指掌印触目惊心。

她伸手在血渍上拈了拈,轻声道:“不是我的……”

慕鸾的视线扭曲,记忆飞速倒退。

前世君昭最是喜欢靡丽的颜色,凡是鲜红如血的他越是喜欢。

刚进王府的时候,慕鸾尚未从失去父兄阿娘的沉痛中缓过神。

又被君昭吓病了半月有余,时常一身浅色素衣。

想着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君昭或许就想不起她来。

可君昭仿佛是将慕鸾的名字记在他的生死簿上,时刻惦记着府里还有一个人没杀干净。

慕鸾病刚好,他就带着一身血污,手持带血的长剑一脚踹开寝殿的房门。

仿佛煞神降临般,勾着阴笑,一步一步缓慢地朝已经吓红了眼的慕鸾靠近。

侍婢胆战心惊地行礼,随即匆匆退出寝殿,还顺带将门合上。

慕鸾眼睁睁看着希望的暖光自那门户缝隙里一点点溜走,换来无尽的森寒紧紧包裹住她。

看着君昭嗜血疯狂的恣睢形容,慕鸾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怨气。

总归是活不成了,那她也不要窝囊地死在这寝殿中。

思及此,慕鸾便不管不顾地快步冲向大门,一心只想冲破这座窒息的牢笼。

然而慕鸾还是小看了君昭玩弄人的心思。

素色衣裙晃荡,薄纱裙摆飞舞着划过君昭的长剑,柔软碰上坚硬,注定是飞蛾扑火的惨像。

裙裳一角被生生割裂,慕鸾还没来得及跑到门边,只是堪堪掠过君昭的肩头。

下一瞬,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瞬间箍住她纤细的腰肢,一把甩上了床榻。

不等慕鸾踉跄起身,大手紧随而来,一下插住了她的纤细脆弱的脖颈。

慕鸾惊恐地蹬着腿,看着那张缓缓靠近的可怖容颜,连哭都忘记了。

她眼睫颤个不停,心想,应该是会被掐死吧。

可等了半响,只听“铮”的一声,君昭脱手将长剑扔下榻,捏住她的下颌勾唇笑道:“有过吗?”

慕鸾不明所以,咬着下唇,倔强瞪着泪眼朦胧的桃花眼,不言语。

君昭挑了挑眉,竟也不恼,手指点着慕鸾身上的素衣白裙,“不说话?”

“那本王亲自看看!”

话音落,点在慕鸾腰间的手一把扯开那碍事的纤绦。

腰间没了束缚,衣裙就像怒放的花苞般,一层层散开。

骨节分明的手轻而易举把住慕鸾乱动的腿,长指毫不犹豫探了进去。

慕鸾总算明白臭疯子的话,身子绷得紧紧的,羞愤与害怕,让她再也承受不住,呜咽着哭出声。

君昭欣赏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小脸,片刻后却是满意地站起身,轻啧了声,道:“这就哭了?还早呢!”

在慕鸾错愕慌乱的眼神中,君昭优雅从容地解开金色腰带,高贵的紫色官服扬起一抹弧度,随即散落在地上。

男人覆上来的时候,慕鸾下意识挣扎着后退,可床榻这方寸之地,又能退出多远。

惊惧令她浑身软绵无力,君昭几乎没用多大力气,就将人从那碍眼的素色衣裙中剥离。

那一夜,整个摄政王府的人都离寝殿远远的,不时传出的女子娇呼啜泣声,更是让人揪心。

慕鸾觉得这一夜比一整年还要长,还怎么也过不去。

直到天边的日头高高挂起,慕鸾才听见身上的男人哑着嗓音在耳边警告道:“下次不准穿素衣,否则就真不放过你!”

不久,慕鸾就听见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一夜生死,她仿佛重新活了一次。

她身心疲惫,被折腾得小脸苍白,仍清晰地看见君昭拿起地上她穿过的素衣,细细擦拭着那把带血的剑。

待洁白如雪的裙裳浸染上鲜红的颜色,君昭才漫不经心随手扔出。

却在转身之际,凌光晃荡,裙裳瞬间化为细小的碎末。

……

慕鸾回了将军府,遇见君昭是意料之外的事,不仅将襦裙弄脏了,还把乔富贵跟丢了。

那时等她从君昭狼狈的形容回过神的时候,乔远安早就不见了踪影。

幽茗客栈的赌坊不只有一家,一时也不确定他究竟进了哪个赌坊。

若是轻易上赌坊找人,恐打草惊蛇。

再者遇见君昭,慕鸾脑海里乱糟糟一片,感觉在幽茗客栈多待一刻便会喘不上气来。

故而只能打道回府。

案几上烛光昏暗,窗外一片深沉的夜色。

已是丑时,慕鸾还未有睡意。

她躺在床上,如墨的青丝在枕上泼墨般铺展开,映衬着白皙娇嫩的小脸。

她不知道那伙人的身份,也不知君昭为何得罪了他们,更不知道君昭会被带到哪里去。

这些她本不应该多想的。

这辈子的君昭日后再如何叱咤风云、冷血暴虐,也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有了上辈子的前车之鉴,她知道自己应该离君昭远远的。

哪怕再见到他,也应该当成一个陌生人的过路人。

可她还是无法控制地胡思乱想。

毕竟这一世的君昭实在给她太强烈的反差。

想想之前还盼着见到君昭后,狠狠教训一顿。

如今有人替他出手了,她又反而没想象中那么开心。

慕鸾一时气急,也不知在生谁的气。

抬手将褥子往脸上一罩,瓮声瓮气道:“管那臭疯子怎么样了,两年后不还是一手遮天的大周摄政王,真气人!”

此时幽茗客栈一处九层楼塔,外观金碧辉煌,顶上六角皆坐着一只吞金蟾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