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两脚、三角......等到差不多的碎玉粒都变成了粉末时,雷景辉敛去脚上的雷电,弯下腰捡起了他提前留下来最大的两颗,稍微端详了一下,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又笑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乏天才,如你这般的固然没有太多,但也没到举世难见的地步,可为什么就你弄得人尽皆知,而其他人都不显山不露水呢?搞得当今修行界的人才好像很凋零一样,只有六宗六杰和十二个夜宵先锋经常出现在大家的口中。”
“其实不是没有,而是因为他们怕,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没有成长起来的天才就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一旦像你这样高调行事,不懂得韬光养晦,通常都只有不幸早夭一个下场,被我扼杀在摇篮中的天才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了,你能死在我手里,真不算冤枉,要怨就怨你自己吧!”
雷景辉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大堆,像是在跟程善笙做最后的告别,又像是一名长者在跟自己的后辈讲他的人生感悟,希望程善笙能够少走一些弯路。
只不过这神态嘛!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根据雷景辉平时的言行举止来看,加上他在泯梦人这各团体中身居高位,怎么都算不上是一个话多且喜欢得瑟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少言寡语,不显山不露水!
像现在这般,对一个死去的人絮絮叨叨地说这么多,外人根本见不到,也更加想像不到。
可事实上,外人不知道不代表他就不会有这样的行为,人大多都有两面性,往往明面上地位越高,越正经的人,私下里的反差就越大。
除此之外,雷景辉身为泯梦人,击杀了那么多猎梦人,说是杀人如麻也不为过,造下的杀孽之多,数都数不过来,背负着那么多人民,心魔自然也会变强。
另外,雷景辉这种本身话不多,地位高的人,通常找不到倾诉的人可以发泄,所以一旦心魔发作,杀伤力恐怕要比寻常人等要凶险一倍以上。
更糟糕的是,在他这类人的认知当中,根本不把心魔当回事儿,不认为自己需要去发泄,心性会越来越古怪,这也就是坏的人为什么会越来越坏的缘故了。
然而在一次偶然的状况下,他九死一生地击杀了一个旗鼓相当的猎梦人。
具体有多艰难呢?就是他要杀的那个对手都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可当时的他过了好一阵子都还不敢相信敌手真死了,以为是在装死骗他,于是他继续玩儿命的攻击和各种言语骚扰了好久。
最后当他得知自己对着一个死人秀了那么久,其心情有多么复杂可想而知,不过开心占绝大的比重,但丝毫不妨碍他对其破口大骂一番,其实就是过度紧张后的一段宣泄。
就是那一次,他发现对已死之人臭骂,竟能够排解他积压在心底深处的负面情绪,平日里一些思路阻碍的地方都通达了。
有了这个发现,尤其是思路通达这一点,他立马就决定要在以后的日子里复制这样行为,久而久之,他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即便后面的帮助小了,并且战胜心魔踏入了夺梦境,他也没有想过要停止。
其次,带走两粒碎玉粒的行为是他另一个习惯,可以理解成收刮战利品,也可以理解成他是谨慎,谨防他杀的那些人是装死,有其它方式复活,或者运气好,用障眼法蒙蔽了他的眼睛。
别看只是带走了这么小的一部分,如果他杀的那个人真的又活了过来,他凭借着现在带走的这一小部分,就能以极小的代价再杀那个人一次。
做完这一切,雷景辉就打算去程善笙的脑海世界,查探一些他想要获知的信息,顺便再做点儿别的手脚。
然而,他刚要退出宬雾小世界,异变突生。
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地上的那些粉末迅重组成了一个小人,紧接着他收起来的那两颗小碎粒也飞了出来。
雷景辉见势不对,立即停下原有的动作,做好防备的同时,伸手朝那两颗小碎粒抓去。
但是这一次轮到他来不及了,主要玉粉组成的人形距离他太近, 两颗小碎粒刹那之间就回到了玉人身上,然后就一掌精准无误地打中了雷景辉的后背。
玉人的体积太小,差不多巴掌大小,他的手掌也就比绿豆大一点儿,看起来颇有些螳臂当车的感觉。
可下一瞬,雷景辉的身形就向前扑了出去好几米,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倒下去的时候又糊到了脸上,他在地上挣扎了好久都没能站起来,看着好不凄惨。
玉人紧随其后,飞身掠至雷景辉耳边,出言打击道:“你在对别人设伏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也会被别人埋伏?半只脚跨入夺梦境后期的老家伙,居然对一个刚到窥梦境的小家伙使用这种不要脸的手段,你说你埋不埋汰?”
呸!
雷景辉努力了好几次也没站起来,索性不起来了,他一口将嘴里的血和泥土的吐了出来,随后就地一个翻滚,仰面朝天,方便自己观察玉人。
“阁下这话我不敢苟同,狮子搏兔,尚需全力,我这般对他那是对他的尊重,更何况,你现在的行为跟我有何区别?你这一击的力量,明显高出我一个大境界还多,不也是一直藏拙,等到我完全放松警惕后才出手的?”
雷景辉咧嘴笑了笑,“我俩大哥莫要笑二哥,麻子都一样多,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么阴险的保命玉符,明明随手都能击杀我,却用这种费时费力的方法来对付我,也不知道你是在图什么?”
站是站不起来了,可他说话的力气还是有的,输人不输阵,雷景辉可不愿当受气包。
“瞧你这话说的,明明是你不仁在先,我不义在你之后,这顶多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怎么能跟你相提并论呢?你也别这么大的怨气,你杀了那么多人,树敌颇多,如今死在我的手上,也算是比较好的归宿了,起码不是死在同境的人手里对不?”
玉粉所化之人只是一个徒有人形轮廓的模型而已,五官什么的都没有,跟雷景辉的交谈也是通过运用精神能量粒子实现的。
所以雷景辉无法从外观和声音去分辨他是谁,完全是无迹可寻。
从小碎粒一出现异动,雷景辉就做好了生死之战的准备,本来按照他的性格,是不屑于做这些口舌之争的,因为他遇到过太多的弱者,知道在强者面前,弱者没有任何发言的权利,不管说什么都是在自取其辱。
之所以会说这么多,一来他是想借此机会观察玉人,能够炼制出保命玉符的人至少得是猎梦境的人,不说屈指可数,但是也算不上多。
程善笙一共就跟佛门和筑梦基金会这两个组织有关系,能够为他炼制保命玉符的人并不多,而前者能够炼制出来保命玉符的人他差不多都认识;
后者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组织,就算研制出了能够强行将普通人变成猎梦人的药剂,将炎国和赛肯瓦力国两个大国都摆了一道,也无法跟那些有底蕴宗门相比,保命玉符不是什么人都能炼制的。
泯梦人本就是从六大宗门演化而来的,肩负着维护两界和谐的任务,修行界能够有资格被称为宗门,且有一定底蕴的几乎都在他们的备案当中,能够炼制保命玉符的也在其列,筑梦基金会此前名声不显,断然不可能有炼制保命玉符的实力。
排除这些,那么想要找到程善笙背后的人就很容易了,程善笙身上有保命玉符,他身上也有保命玉符,不会死在这里,若是能够认出程善笙背后的高手,那可就真是一本万利了。
可没想到这个高手也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其程度丝毫不在他之下,甚至犹有过之,他转过身,看到的竟是一个玉人模型,这可要拿什么去分辨?
再听着玉人用他挤兑程善笙的话来挤兑自己,本来就有些苦涩的心情更苦涩了,一时都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
沉默片刻,雷景辉思来想去,结合玉人的行事作风,脑海里面突然联想到了念枭对程善笙身份的猜测,疑惑地说道:
“因果报应,轮回往复,我早就知道我会有这么一天,做好了自食其果的准备,你不用拿这个话来刺激我,不过像你这样保护门下弟子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畏首畏尾的,莫非你真是筑梦基金会的人?”
此话一出口,雷景辉脑海里面又出现了另一个猜想,能够炼制保命玉符的猎梦人,境界之高,根本不需要忌讳自己才对,他们现在还没找到能够有效杀死猎梦境修者的办法。
为什么要藏头露尾地避开自己呢?莫非是有见不得人的理由?
一念及此,雷景辉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他们维和队能够叛出六大宗门成为泯梦人,难道就没有其他人背着六大宗门成立另外的组织吗?
成立一个筑梦基金会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也许他们所有人之前都猜错了,其实筑梦基金会根本不是什么新兴组织,而是一些不满六大宗门的统治,或者受够了约束,亦或者是另有想法的人聚在一起,悄悄成立的一个新的组织。
否则,他们搞改造猎梦人这么大的事件,不说震惊两界,至少蚍游信者应该是有消息的,不可能做到悄无升息的壮大至今,而且一个新兴组织哪里来的魄力去研究怎么把不能觉梦的普通人改造成猎梦人?
就算有这个魄力,也不一定有那个知识底蕴。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很不合理的地方,为什么筑梦基金会先后引起炎国政府、六大宗门、泯梦人三方势力的重视后,还能游刃有余地全身而退?
雷景辉当初就觉得有些奇怪,两界和谐条约签订至今以来,已经形成了非常良好的,严密的规矩,炎国政府、六大宗门、泯梦人三方势力加在一起绝对是横扫两界的力量。
在这样的情况下,筑梦基金会还能跑,仔细深思其实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最可怕的是,他们三方任何一方都没有去深思,只当自己是大意了,让筑梦基金会抓住机会成了气候,随着试剂抢回来,两个首脑一者死亡,一者失踪,筑梦基金会解散,此事就告了一个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