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程善笙会这么想，任谁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都会没有安全感的，更不要说他还感受到了针对。

如果李穆真的不怀好意，想要对自己下黑手，的确不能排除这主仆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演一场戏给自己看的可能。

毕竟自己的修为是窥梦境，力敌几大夜枭先锋联手的战绩也摆在那里，窥梦境的猎梦人想要对自己不利，怎么也得做做事前准备吧！

程善笙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在自己有防备的前提下，一般的窥梦境修者休想轻易拿下他。

所以，李穆为了让自己卸下防备，整这一出来迷惑自己也是极有可能的，那就先看看他们怎么演吧！

听到李穆的质问，摄魂钉脸上的神情倒是没有什么不服的表情，而是有些许疑惑，就单纯是不明白李穆为什么会这么问他的那种感觉。

“以往主人抓进来的猎梦人不都是这样对待的吗？不用摄心术，他万一说谎话欺骗主人怎么办？而且他跟墨灵有关系，我想看看墨灵是不是也跟着他一块出来了。”摄魂钉一脸正经地问道。

“墨灵？那是谁？”听到墨灵二字，本打算静观其变的程善笙立即结束观望状态，插了一句嘴。

本来他听到前面的内容，是打算借题发挥冲李穆发个火来着的，可当他听到墨灵两个字，他脑海中的那层薄如蝉翼却又始终捅不破的封印终于破开了一个小孔。

他脑海中第一反应墨灵就是许墨佳，但是揭开封印的只是一个小孔，他能够看到的只是极少数的零星画面，他不太敢确信自己的判断，百分之三十的概率都没有。

摄魂钉所化的男子大概是吸取到了教训，他看了看急切的程善笙，没有回答，然后又看向了李穆。

李穆朝他淡淡地点了点头，道：“程善笙是我邀请进来的朋友，我问的问题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东西，犯不着你使用摄心术，你既然那么想知道墨灵的下落，那你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他，以作交换！”

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这是我们人类的沟通方式，你现在不是在万湮大群岛，你必须得入乡随俗，照理说你都出来这么久了，也是时候该学会什么叫审时度势了！”

听着李穆的教训，摄魂钉有些泄气，又有些困惑，但还是遵从李穆的吩咐，给程善笙讲起了墨灵。

一番话讲下来，摄魂钉口中的墨灵果然就是程善笙认识的许墨佳。

因为万湮大群岛的特殊性，魔魇三角渊能够诞生出来很多梦境空间，这些梦境空间强大到一定的程度又能够诞生出属于自己的灵智。

任何事物一旦有了灵智，就会渴望自由，这些诞生了灵智的梦境空间不甘于成为梦魇，只能每隔三十年能发一次威，于是有一部分强大的梦境空间另辟蹊径，试了很多种办法来摆脱它们的困境。

其中有一种方法是在万湮大群岛就地取材，或者在前来历练死亡的猎梦人身上找材料，炼制一个适合自己的载体，然后融合进去。

成功融合之后，它们就能够变成可以成长且拥有所有记忆的契灵器，它们将这种全新的形态视为灵，彼此之间的称呼就是某某灵。

这种行为终究是属于离经叛道的行为，融合的过程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也是契灵器为什么那么少的一个原因。

融合过程失败，它们就会变成普通的灵质武器，最糟糕的是它们还会为此丧失掉所有的灵智，再也找不回来，等于就是消亡了，因此有很多梦境空间只能乖乖成为别人的梦魇和考验。

摄魂钉就是走的这个路线，噬灵的特性是吞噬别人强化自己，被同伴称为噬灵，墨灵同样也是走这条路线的，而且是一个时期开始的，所以它们两个算是熟识。

不过墨灵的实力一直比噬灵强，它一直都不敢去招惹。

这次对程善笙试探，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噬灵想知道墨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态，当初在梦境潮汐中短暂交手，它不知道墨灵有没有成功带出万湮大群岛。

万湮大群岛能够造就出这么多神奇的东西，它的规则不仅很独特，还很强大，所有的梦境空间是为了形成梦境潮汐，这是规则。

它们这些灵是侥幸诞生出来的，但本质上依旧是因万衍大群岛而生，化成契灵器逃开魔魇三角渊的束缚已经算是逆天而行了，想要离开万湮大群岛更是痴人说梦。

它们没有自行择主的权力，外来的猎梦人也无法直接接触到它们，只能通过梦境潮汐的考验，被当成奖励品赠送给成功的历练者。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不算什么，多等等就是了，总有一天会被送出去，可悲哀的是，魔魇三角渊在赠送他们的时候会把它们绝大部分灵智抽走，做成一个精神粒子源胎送给历练者。

也就是说，用这种方式获取自由，即便它们离开了万湮大群岛，也会失去百分之九十九的力量，只能随着契灵器的成长慢慢恢复。

而且还不一定能够恢复到鼎盛时期的样子，当它们的持有者死亡后，它们还会受到万湮大群岛的召唤，重新流落回万湮大群岛。

摄魂钉在一众灵中，算是比较早被人带出万湮大群岛的，但是由于它本身的特性，加上他的灵都被抽走，只剩下了本能，没有自主思考的意识，所以反噬了不少宿主，成为了一件让人闻风丧胆的大凶器。

有的时候它的持有者还没有成长起来，就先一步被它给反噬了，这也造成了绝大部分猎梦人对它避之不及的局面，基本上很快就会舍弃它。

如此一来，它的成长速度可想而知，直到近百年才恢复了一点灵性，可以进行简单的思考，所以这片意识空间看起来会这么破败，连记忆长河都是干涸的。

说它倒霉吧，它的运气又蛮好的，百年以前的一次梦境潮汐，它遇到了前去参加历练的李穆太祖。

李穆的太祖功深造化，成功在它反噬前跻身进了猎梦境，帮它成长起来找回了部分灵性。

只要时间足够充足，摄魂钉有望在李穆太祖的手上恢复大部分灵性，然而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逃不掉的定律，再强的人也不能阻挡躯体死亡。

李穆太祖在物质世界的躯体一死，摄魂钉再一次被召回万湮大群岛，等它下一次出来时，灵性又会受损，这似乎就是它们恒定的命运。

幸亏李穆太祖意识不灭，在往后的日子里找到了可以帮助它的办法，在他躯体死后迎来的第一次梦境潮汐，他的后人按照他的指引果然成功找到摄魂钉，并带了出来。

这以后，摄魂钉每一次回到万衍大群岛，都会有他的后代去万湮大群岛解救它，这一代刚好轮到了李穆。

墨灵就没它那么好的运气了，在摄魂钉恢复的记忆中，好像从来都没有听说墨灵离开过万湮大群岛。

程善笙结合解开封印的记忆细细琢磨了一番，看来许墨佳虽然也是走的蜕变成契灵器的路，但是怎么离开万湮大群岛，获得自由并不是靠变成别人的奖励，该是用了别的方法。

他没有把自己的猜测告诉给摄魂钉，也没有告诉它许墨佳早就出来了一部分，只说他也只是在梦境潮汐中偶遇许墨佳，没有成为她的主人。

摄魂钉自己就是从这一步走过来的，它知道想要获得自由有多么难，倒是都没有怀疑程善笙的话，最重要的是它没在程善笙身上感受到墨灵的气息。

两人讲了很多东西，但重要的就这两点，而且摄魂钉连全盛时期的三分之一都没有恢复的，记忆有很多是残缺的，许多事情都说不清楚。

要不是李穆家族的人对梦境潮汐足够了解，它今天对程善笙说的这些话都不一定能组织明白......

“咳咳！”李穆见两人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心知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等两人被自己的举动吸引了注意力，他才幽幽地开口，“你想知道的事情，我跟噬灵一点儿都没有藏私，现在你已经得到你想得到了，该轮到了你为我解惑了吧！”

程善笙看着神情分外认真的李穆，下意识地苦笑道：“说句老实话，在你问我这个问题以前，我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你应该知道我是突然之间成为猎梦人的，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意外！”

“我这么努力的提升修为，其实也是被形势所迫，除了活下去我想不到有其它理由来回答你，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

此话一出，李穆还没发表什么看法呢，噬灵就两眼一瞪，黑色的眼珠迅速扩充至整个眼睛，程善笙的倒影也在同步放大。

这一次，由于程善笙是在吐露自己的心声，注意力基本都集中在修行的意义上面，多少有些感慨，没有分心去观察噬灵和李穆。

但是他的话音刚落，就生出一股被洪荒猛兽盯上的心悸感，一种秘密即将被人察觉到的心慌意乱瞬间将他包围了起来。

程善笙赶紧催动精神能量粒子活跃在自己的全身，并附上了他新学会的平衡场域，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应该是噬灵在搞鬼。

果不其然，他的动作还没有进行完，李穆应该也发现了噬灵的小动作，只听他怒喝一声，“噬灵！我刚才不是给你说了，程善笙今天是我的客人，让你不要自作主张，你这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

李穆对摄魂钉还是有束缚力的，他刚喊出摄魂钉的名字，程善笙就感觉到那股被人窥视的异样感瞬间如潮水般退去，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程善笙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觉，等到精神能量粒子被全面调动，他才抬起眼帘，神情不悦地看向对面的主仆两人。

他平时只是不喜欢惹事，但不代表他怕事，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威胁，今天这两人不给他一个说法，他说不得也要搞一下事情。

噬灵先后被程善笙和李穆质问的眼神注视着，脸上没有丝毫慌乱，神色坦然地说道：

“我和主人对你那么有诚意，凡是你问的问题，我们没有丁点儿隐瞒，可是你的回答却充满了欺骗，还试图转移话题，既然你不讲诚意在先，我用摄心术看看你有没有说实话，这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