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芊莹如数家珍般地，把她为程善笙做的事情给一一控诉了出来，配上她一脸愤懑的表情，若是再红着眼睛，流上一点儿泪水，那就真有声泪俱下的效果了。

但沈芊莹是何许人物，从来都是她让别人掉眼泪，何曾轮到别人让她掉眼泪了？

就是让她装一下都不可能，那是弱者才拥有的情绪，尤其是当着程善笙这种不懂怜香惜玉的人面，肯定不会因为自己掉眼泪而心软的，说不定还会更得意，只有声色俱厉，不给他好脸色看，在气势上压倒他，才能降服他。

沈芊莹了解程善笙，没给程善笙回答的机会，控诉完了之后她没有一刻停歇，紧接着说道：

“有道是喝水不忘挖井人，你这个喝水人是怎么回报我的？我问你一点儿无伤大雅的问题而已，而且我还是为了救你，结果你还要求一大堆，跟我装聋作哑！你是不是以为你现在修到了窥梦境很了不起？可以理直气壮的跟我忘恩负义了？”

“那我还真有必要帮你认清一下现实，你现在能够安然地坐在这里，那是因为我把你当成朋友，没有对你出手，你不会不知道你做的这些反抗在我面前全都是无用的吧！”

“我要是不尊重你这个朋友，你认为你嘴巴硬就可以阻挡我？我的耐心是很有限的，你的时间也很紧急，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你要是这么一直不知好歹下去，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亲自动手，那时候说与不说可就由不得你了！”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呢！何况是沈芊莹？程善笙一而再再而三地敬酒不吃吃罚酒，让本就烦躁的她更加烦躁了，她不想再浪费自己的时间了。

沈芊莹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算是最后通牒了，程善笙很清楚自己要是再不配合，沈芊莹真有可能动真格，他更清楚自己的没有那个能力去化解沈芊莹的毒功，一抹苦涩爬上了他的脸颊。

程善笙叹息了一声，认命似的说道：“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一直在忍让我，尊重我的选择，可是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这么聪明，应该能够明白我的处境吧？”

“我对你其实就只有一个要求，只要你告诉我你跟筑梦基金会不是敌人，我立马就会把我知道的告诉你，这对你来说并不是很过分的事情，如果这一点你都不能满足我，那你即刻就动手吧！我不反抗。”

果然程善笙是一块硬骨头！他一开口沈芊莹就知道的程善笙不会无条件的配合自己，听到他唯一的那个要求，她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复杂，情不自禁地问道：

“这个筑梦基金会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值得你这般死心塌地的帮他们保守秘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我记得我刚才有跟你讲过，只要你回答我的几个问题我就能保你一命，我可不是在骗你！”

“你把筑梦基金会的消息告诉我，再由我回禀宗门，我就能给你争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到时候有我南巫教给你做担保，炎国和泯梦人不会拿你怎样的，我实在是想不通，你为什么会冒着被泯梦人杀死的风险也不出卖筑梦基金会？”

沈芊莹倒也没真指望程善笙会回答自己，步入正题的同时顺带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随着相处的时间变长，沈芊莹不敢说对程善笙有很深刻的了解，但一半一半肯定是有的，那么胆小怕事，自私的人如今为了一个筑梦基金会，居然都不怕死了？这在她看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筑梦基金会一不是什么好组织，所干的勾当都是炎国所不允许的，程善笙的表哥还被筑梦基金会挟持过，当时程善笙还拜托王一一他们帮忙来着！

另外，程善笙加入筑梦基金会的时间并不长，他加入筑梦基金会前，做了那么多准备，找自己骗了那么多珍贵丹药，可不像是自愿加入进去的样子。

如此短的时间就从不自愿变成死都要帮筑梦基金会保守秘密，沈芊莹当然会感到好奇。

“动手吧！恳请你动作快一点，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程善笙没有多说一句废话，直接闭上了眼睛。

程善笙的行为再一次出乎沈芊莹的意料之外，她神情错愕地看着程善笙，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自嘲地笑了笑，她仿佛程善笙传染了，也叹了口气，幽幽开口道：“把眼睛睁开吧！别装了，我要是打算对你动手话，早就对你动手了，何至于等到现在？你不就是料到我不会对你下毒，才这么有恃无恐的吗？”

程善笙闭着眼睛等了半天没动静，又不敢睁开眼睛看，视死如归的那股劲头一过，与之俱来的便是提心吊胆，他不知道沈芊莹在打什么主意，只好胡思乱想，一颗心就没放下来过。

此刻听到沈芊莹的声音，以及她的说辞，简直就觉得是天籁之音，立即睁开了双眼。

只是当他的视线跟沈芊莹对上时，被拆穿心思的他，有些心虚地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便打算蒙混过关。

好在沈芊莹也没打算跟他在这件事情上掰扯，朝他丢了一个白眼后，就嘲讽道：“我看你平时也不怎么愚钝啊！怎么今天这么蠢？你也不想想，我们若是想要除掉筑梦基金会的话，还用等到现在吗？”

程善笙神色一动，关于这一点，他一直都觉得很是好奇，但是碍于沈芊莹太过聪明，而且此事由始至终都是沈芊莹占据主动，他没敢去求证。

现在沈芊莹自己提出来，他心里面已经隐隐猜到了答案，但还是不敢确认，于是没有插嘴，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沈芊莹见状微微摇了摇头，有失望地说道：“你这胆子有够谨慎的，比老鼠还胆小，我都说得这么直白了，你还不敢表态，真不明白筑梦基金会到底给了你什么！”

程善笙只是傻笑，将沉默是金的道理践行到底。

看着程善笙这样，沈芊莹就来气，她干脆将头别到一边，不去看程善笙。

“你这个人吧！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又挺聪明的，之前抓捕筑梦基金会的时候，我们南巫教根本就没有太出力，要是我们跟炎国联手，穿一条裤子，筑梦基金会不会这么轻松的完成假死脱身。”

沈芊莹可不是在吹牛，程善笙听得极其认真，随着沈芊莹娓娓道来，过往那些他没有注意到的事情都一一浮现在脑海里。

首先，灰衣人能够跟踪到筑梦基金会的运药小队，就代表南巫教有调查出真相的实力，毕竟另外五大宗门和炎国联手都没有跟踪得这么深入。

其次，当炎国掌握了筑梦基金会的重大线索，是灰衣人第一时间托梦给程善笙，如果不是有这层关系，筑梦基金会金蝉脱壳的计划的确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最后，南巫教若真是有心找到筑梦基金会的老巢，让灰衣人跟踪程善笙就好了，可是南巫教从来就没有派人跟踪过程善笙。

结合这几个点分析，就算不能证明南巫教跟筑梦基金会是朋友，但至少也不是敌人。

沈芊莹没有骗程善笙的打算，直言不讳道：“我一直不正面回答你这个问题，是不想把这层窗户纸捅破，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明说出来很容易引发一些意外状况，我南巫教始终是六大宗门之一，在修行界代表的是正道。”

“筑梦基金会的行事作风严重扰乱了人间界的秩序，违反了两界条约，我们不能跟它沾上关系，也不可能成为朋友，但是，我们暂时也不会成为敌人，这样说满足你的条件了吗？现在该轮到你说了吧！”

沈芊莹这么有诚意，程善笙也不好意思再为难她，挑了一些能说的讲。

他先是把呼吸引导法和破四境经验的来历介绍了一下，承认是在筑梦基金会得到的，让沈芊莹奚落了个狗血淋头。

但是程善笙没有打算全部坦白，随后就露出了一脸难色，说在筑梦基金会得到的好处就到此为止了。

因为他身份不太干净，身上有空闻大师的影子，会里的人都不愿意相信和接纳他，所以一直只是个普通内部成员，没有得到会里的重用，会里绝大部分的事情他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赶上那个特殊的时间，筑梦基金会正在跟炎国和六大宗门斗智斗勇，缺乏人手，这要是换在平时，以他的情况根本进不去筑梦基金会，给他一份传承做个边缘人士，处理一些普通情况就不错了！

会里很多人都排挤他，想让他证明一下自己，结果就遇到了南巫教的灰衣人，会里为了考验他，把其视作为他的一张投名状。

但是灰衣人实力高强，那么多人都没能拿下他，还伤了那么多人并且成功潇洒离去，程善笙没有受伤，投名状没投成，会里的人愈发怀疑他。

因此他在筑梦基金会愈发寸步难行，还好当时的境况比较紧急，会里的领导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处理他。

接下来的日子，他就像是失了宠的妃子，被打入了冷宫，无人过问，什么事儿都不再传唤他，从总部从梦基教堂换到别的地方起，他就跟筑梦基金会就处于失联状态，直到今天。

跟沈芊莹诉完苦，程善笙才开始讲筑梦基金会谋划。

说梦基金会做出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成立一个新的宗门，尼克厄尔是被他们利用的一个冤大头，交易也只是为了彻底改头换面的一个幌子。

至于什么时候开宗立派，具体选择在什么地方，程善笙一问三不知，还说其他成员也跟他是差不多的状态。

沈芊莹自是不肯相信，程善笙又说筑梦基金会当初为了摆脱炎国和六大宗门的追捕，亲自派人把总部炸毁，让所有成员解甲归田，要等到宗门成功建好，才会通知所有成员。

马马虎虎把筑梦基金会应付过去了，程善笙最后才说他去参加梦境潮汐的原因。

他在会里所获得的呼吸引导法想要发挥出最强效果，必须要依靠凝神木来辅助修行，而凝神木只生长在万湮大群岛。

刚好他被打入冷宫，筑梦基金会也因为会长的谋划暂时解散，程善笙一个人闲来无事就想去万湮大群岛撞撞运气，没想到好巧不巧的就赶上了梦境潮汐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