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问题，许墨佳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神色有些复杂。

“该怎么跟你说呢，由于拥有这个能力的猎梦师太过稀少，缺乏研究对象，对于它的特征，修行界有许多说法，广为流传仅有两种较为可信，不过也没有证实。”

她的表情以及前面铺垫的内容让程善笙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活了几千年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那还有谁能帮他？

所以他直接忽略了那一句没有证实，呼吸急促地说道：“那你把两种说法都给我说一下！”

绝大部分人认为既然所有拥有特殊能力的猎梦师都能自由使用能力，那么照显过去这种能力也理所当然的可以随意使用，不能随意使用的第一种说法是因为修为不够。

过去的事情已成为过去，尤其是那些被岁月遗忘的事情，它们的归宿就是消失，而照显过去这个能力是企图把消失的东西重新找回来，这是挑衅规则。

越是久远、越是有价值、越是跟自己不相关的事情...追溯起来就越困难，可能需要到了极高的修为境界才能自由使用；

修为不够还强行使用有可能会遭受反噬，好在正常情况下，一般人发现看不到也就放弃了。

第二种说法照显过去是随机的，需要条件触发。

拥有照显过去的猎梦师本身就是过去，或者所有的过去就像数据一样储存在他的身体里，需要某种特定的条件才能打开，比如地点或人物准确了、时机到了、自己想看了...

许墨佳认为这两种可以融合起来，程善笙不能用照显过去看她在梦境潮汐里面给他讲的那些秘辛，就有可能是他的修为不够，还不够资格去观看。

老实说程善笙有点失望，这两种说法跟没说一样，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对他一点帮助都没有，反倒让他感到迷茫。

他第一次照显过去是乘坐地铁，显现的是千年前的光景，够久远，也跟他没关系，他那个时候还没觉梦，只是个普通人，事后没发现身体有什么不适，第一个说法排除。

用第二个说法也很牵强，他每天都路过那个地方，只有那天触发应该可以勉强归类到时机到了，那一天改变了他的一生，可主要的原因是因为空闻大师的秘文。

第二次在沈芊莹那里好像是自己想知道的，第三次在万衍大群岛也是自己想知道，可他现在想知道梦境潮汐的秘辛，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生为一个猎梦师，空有这么强大的能力不知道怎么使用，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苦恼，这跟没有掌握特殊能力的普通猎梦人并无两样。

许墨佳看出他心中所想，安慰道：“这个世界是讲求平衡的，越是强大的能力，想要将其施展出来，就越是需要严苛的条件和代价，要是真那么容易，这个世界的文明也不会出现那么多断层的节点了。”

理是这么个理，但程善笙一点都开心不起来，若是能够选择或者交换，他宁愿会一点普通的，比如梦行千里。

想当初他第一次见到《修行真解》的时候，还嘲讽会梦行千里这些的猎梦师都是工具人，然而见识了柳自尘、付狂生、冉北夜等人施展能力之后，他心里便只剩下了由衷的羡慕，甚至下一个想要掌握的规则就是空间规则。

“那我算个哪门子的猎梦师？”程善笙实在是想不通，忍不住嘀咕了两句。

许墨佳看着他，目光诧异，“这可是照显过去啊！多少人和势力梦寐以求的能力，你这个能力暴露出去，引起整个修行界轰动只是九牛一毛，甚至连人间界的势力都会找上你，能够找到多少不为人知，泯灭在历史中的真相？你还不知足？”

她这一说，程善笙的情绪更不好了，一个不受自己掌控的能力也就算了，还得小心翼翼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就会被各大势力惦记上，成为别人的工具人。

看样子沈芊莹的工作做得很好，到现在还没有人找上自己，这个能力别的好处没有，倒是挺能折腾人的！程善笙心里面暗自肺腑了一句，没好气的说道：

“找我干什么？这个能力什么时候能使出来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要是他们有事儿请我帮忙，我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怎么也用不出来，他们会不会对我使用一些逼迫手段？”

许墨佳右手放至脖子后面，微微偏着头想了想，郑重地说道：“你这种担忧也不是没有可能哦，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按照人间界对未知事物的惯用做法，你的命运说不定也会跟小白鼠的下场一样呢！”

“蛤？”程善笙露出一副惊疑夹杂着担忧的表情，不敢相信地反问道：

“他们找我难道不知道这个能力是不受我控制的的吗？他们就不担心对我乱来会适得其反？想要借助我的能力去做一些事情，难道不应该对我特殊优待，当做座上宾吗？再不济我的生命安全总要有保障吧？”

一听说照显过去的能力暴露下场会跟小白鼠一样，程善笙急了，立马为自己的能力打抱不平。

这么强大的能力，如果用在考古学上面，许多未解之谜或许都能解开，那些远超这个时代的能力要是能够破解，炎国的科技将会得到质的飞跃。

那些身居高位的人不会看不到自己的价值，贸然研究自己无异于是杀鸡取卵，这种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过许多次了，其中最重要的一次是：炎国皇权时代的第一任皇帝的陵墓在近代被发现的时候。

由于当时技术不够，许多文物都遭到了破坏，没能保存下来，这成为了所有人心中的痛，也给了那些相关人士一个惨痛的教训。

从那以后，这种冒失的做法收敛了许多，尤其在面对当前知识不能理解的东西时，采取的策略就是先保护起来，不让它受到损伤。

自己会照显过去，修行界用了几千年都没有找到它的规律和特性，人间界自然也不能理解，好不容易出了他这么一个猎梦师，不好吃好喝的供着怎么说得过去？

看着一脸不忿，喋喋不休的程善笙，许墨佳抿嘴一笑，道：“逗你玩儿的，你还真信了！两界的任何一方势力得知有照显过去的猎梦师出现，宝贝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把你当小白鼠？

而且我对照显过去这个能力并不是非常了解，我活的时间虽久，但此前一直都被困在万衍大群岛，对于外界的消息，都是通过来往的普通人和猎梦人了解的。

万衍大群岛又禁止境界高的猎梦人踏入，我获取的信息量大多都是属于造梦境的猎梦人，信息有限，你不用因为我不知道而感到失望，兴许六大宗门的老怪物和一些境界高深的猎梦人会知道照显过去的特性。”

听到这里，程善笙心中一喜，要是按照许墨佳说的，照显过去似乎也能够成为一件保命符。

泯梦人对自己穷追猛打，真要到了生死关头，自己主动暴露出这个能力，岂不是就不用死了？南巫教也绝不会允许自己死亡的吧？

肯定是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导致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不然以自己的聪明才智，早就想到了这其中的关键，又何至于自寻烦恼，非要在自己和林志远身上做一个选择？

果然来找许墨佳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梦境潮汐里面就是找到了她，才从迷惘中清醒过来，否则真有可能沉沦在魔魇三角渊构建出来的梦境空间里，无法醒来。

如今在现实世界中陷入了迷茫，来找她也找到了方向，这会不会是一种指引？程善笙越琢磨越觉得梦境潮汐一定隐藏着天大的秘密。

他隐隐生出一种直觉，一旦破解了万衍大群岛秘密，会有一个天大的机缘等着他，许墨佳就是带着他找到开启宝藏钥匙的关键。

如此看来，在今后的日子里，他必须要跟完整的许墨佳搞好关系，实际上这根本不是事儿，两人本来就是知己，他又辅助她完成了最后一步，先有情谊后又恩，这份关系九天神雷都打不断。

让他生出这种想法的原因其实是心理作祟，他总觉得现实生活中的许墨佳和梦境潮汐中的许墨佳是两个人，心里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情绪。

两者融合到了一起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她会不会改变？她会不会因此改变性取向喜欢男的了？自己还能跟她保持这种亲密的关系吗？

不过许墨佳刚刚开了一个玩笑小小地作弄了他一下，让他的这种别扭感减轻了许多。

“你在想什么事情？怎么表情换的比翻书还快？”许墨佳见他迟迟不说话，一个人傻站在那儿想入非非，伸手在他的胸膛上锤了一拳。

程善笙天马行空的思绪被这一拳拉回了现实，看着探索欲浓烈的许墨佳，他当然不会傻不拉几的把他想的那些说出来。

只见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着这片空间问道：“我在想你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你的脑海世界跟我的脑海世界完全不一样，还有那头蟠螭又是怎么回事？”

转移注意力向来就是程善笙的拿手好戏，将注意的对象巧妙地换成许墨佳，不仅不生硬，还很自然。

许墨佳不疑有他，认真地思索了片刻，抬起头看向程善笙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是羡慕，可她一开口，语气中又有几分苦涩。

“我先前有跟你说过我们是不同的吧？尽管我现在打破了万衍大群岛的束缚，从里面出来了，也完整了，但我的本质还是不属于人类，我终究还是万衍大群岛衍生出来的生物！”

说到这儿许墨佳缓缓地转过身，看着悬浮在空中的蟠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程善笙不是很能理解她的话，但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猜测她此时的心情肯定不太好，可是他所知不多，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保持沉默。

如果让许墨佳知道他的想法，说不定又要借此机会作弄他一下，坚持了几千年，好不容易达成心愿出来了，她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之所以会叹气沉默不是因为她跟程善笙不同，而是因为她知道有些东西说出来程善笙听不到，她在思考怎么用现实世界的方式整理措辞。

“你们这个世界不是有1：1仿真娃娃吗？就是那种硅胶娃娃，你可以这么理解，我这具躯体就是一种无限接近人类的材质构成的，也可以把我理解成是一种跟人类相似的生物，比如外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