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外似乎有了新的变化，李穆先是将脑袋探了出去，紧接着上半身也探了出去，程善笙看到他的动作，心里一紧，走上去小声问道：“有人过来了吗？”

“没有人过来，我是看到老大走了过去，背着个包应该是去什么地方吧！”李穆迅速转身对着程善笙否认道。

眼看程善笙也想看，他又开口道：“有一则小道消息，说泯梦人、散人、六大宗门、炎国高层四方势力召开的问责会议，最终是泯梦人占据了上风，我劝你还是不要那么乐观， 小心一点为好！”

说完这句话，李穆的下半身也走出了门槛，已有离开之意，程善笙则是沉浸在他最后给出的那几句忠告带来的震撼中，停止了行动。

泯梦人明明是挑起战争的那一方，手段还那么不光彩，凭什么问责会是他们占据上风？李穆又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消息？

程善笙正想问问李穆真假，却发现李穆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他提起拖把追了出去，没看到李穆的影子，却正好听到了电梯门关闭的声音。

心里面暗暗奇怪：这家伙一声不吭的就跑了出来，难道是有什么急事儿找老大吗？这电梯来得未免也太及时了！自己发呆的时间有那么长吗？

摇了摇头，程善笙转身迈进了公司的大门，将洗干净的拖把交给前台小姐姐检查了一下，摆脱了前台，他才满怀心思的超自己的办公区域走去，考虑要不要找沈芊莹核实一下情况。

然后他就看到了坐在位置上的李穆，诧异地说道：“话也没说完你就跑了，还跑那么快，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儿要去找老大商量呢，你那么着急是怕老大去你的片区检查工作吗？”

李穆抬起头，面色还有一丝残存的阴沉，“我的确是有急事儿找老大，我今天来公司就是想问问能不能再请一段时间的假，我近期有太多的私事儿要处理！”

程善笙闻言动作不禁一僵，心跳都停了一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他的目光在办公室内环视了一圈，发现其他人的早已离去。

便快步走到李穆的身边，试探性地问道：“刚才我们不还聊得好好的吗？我还想问问你消息准不准确呢，怎么你突然就要请假？你该不会是担心我招惹了泯梦人，他们派人来对付我会连累到你吧？”

看到李穆的表情，和他正在收拾东西的行为，程善笙对洗手间里的最后那句劝告已经相信了七八分。

泯梦人占据上风，势必会找机会对自己出手，想要对自己动手，就要有一个合理的说辞，来公司对自己展开调查是最有效的做法。

这样一来，李穆是猎梦人的身份很有可能会被泯梦人察觉，到时候泯梦人顺便把怒火发泄到李穆身上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他这没来由的想法的也不全然是空穴来风。

李穆将手中的背包往桌子上一放，侧过身子，仰着头看向程善笙，轻笑道：“我冒着被泯梦人发现的危险来公司给你一句忠告，已经很够意思了好吗？我不走难道要留在这儿陪你一起抵抗泯梦人吗？”

“呃...你应该很强吧...”程善笙没料到李穆这么坦诚，一时有些词穷， 磕磕巴巴的，声音越来越小。

李穆轻哼一声，道：“我可不像你，有六大宗门帮衬，还有一个用毒高手当保镖，泯梦人人多势众，我又不是猎梦境的顶级大佬，当然要避其锋芒了，说起来都怪你，这么好的去处就这么被你给破坏了！”

两人一个居高临下的站着，一个坐着，但两者身上的气势却是截然相反，坐在椅子上仰视程善笙的李穆说了几句话，反倒从气焰上压倒了俯视他程善笙。

人通常都喜欢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去思考问题，听了李穆一的席话，程善笙才明白自己给别人带来了多大的影响。

自己偷窥李穆的隐私在先，他没跟自己翻脸已是相当够意思了，如今还把听到的小道消息告诉自己，让自己多加小心，做到这个份上的确是仁至义尽。

两人互相竞争了这么久，什么事都要争个输赢早已成为了一种习惯，不然他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那句略带挑衅味道的话。

听着李穆的抱怨，想到李穆来这儿是为了躲避家里人，他心里面更加愧疚了，以至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行了，你也别像个电线杆似的杵在我这儿，这事儿也不能完全赖你，不反抗的话你就会死，总之，希望你能度过泯梦人这一关吧，工作上我们没分出胜负，修行上似乎也是不相上下，有你这样的人做对手人生才不会无趣，一定要努力活下去啊！”

李穆将最后一件私人物品装进背包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程善笙做了个加油的姿势，没等程善笙做出什么表示，就挎着背包扬长而去。

程善笙呆呆地看着李穆的背影，像是失了神一般，以前每天都在明争暗斗，没觉得李穆有多好，还觉得很讨厌，如今看着他因自己而走，竟生出了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觉。

两人在工作上是不分伯仲的对手，这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没想到两人除了现实生活中还有另一个身份，都是猎梦人，而且都是窥梦境，两人都有契灵器。

梦境潮汐算是他们两人以猎梦人的身份第一次交锋，因为许墨佳的原因，那一场交锋没有结果，李穆说不分上下也没什么毛病。

这是何等的凑巧？说句玩笑话，他们是宿敌，是命中注定的对手也不为过。

李穆的身影彻底消失，程善笙缓缓走回了自己位置，拿起手机正准备找沈芊莹了解了解情况，一眼就看到手机上有好多条未读消息。

他随意点开了几条消息，基本都是示警的，拜那场战争所赐，他有了王一一等人的联系方式，李穆的小道消息不是虚假的谣言，而是真实发生的事件。

不过这也让程善笙对李穆更加好奇了，王一一他们可是六大宗门的嫡传弟子，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他，从时间上来推，李穆应该是跟王一一他们同一时间得到的这个消息。

能够这么快得到消息的人一定有很深厚的背景，程善笙非常肯定李穆不是六大宗门的人，既然不敢留下来面对泯梦人，那么也不可能是隶属炎国的人，那就只可能是散人或者泯梦人了。

散人的可能性最大，但他没有跟武意洋他们一起，显然也不是散人里面很出名的存在，难道他跟白落落一样，是某个隐藏老怪物的徒弟？

这般想着，他点开了沈芊莹的未读消息，一部分内容是通知他小心行事，暂时不要使用猎梦人的能力，别给泯梦人抓到把柄；

另一部分是认真建议他辞掉工作，让他去白月光危险宠物医院当小工，在她的视线范围内会安全一些。

程善笙紧紧握着手中的电话，眼睛则是看向林志远的办公室，他的内心非常纠结，以他在社会上混迹这么多年养成的性格，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理智告诉他沈芊莹的提议是当下最正确的选择。

连李穆这种不相干的人都选择暂避锋芒，他岂能不知道留在寰球公司有多么危险？况且他业绩有一部分是岐尙宗安排人完成的，经不起泯梦人的调查。

在泯梦人的观察下，他也不好对冯氏两兄弟实施报复计划，他如果不收敛行迹，甚至还有可能让岐尙宗提前暴露。

可他的计划已经开始了，林志远的计划也开始了，李穆选择继续休假，塔城区的盘子没有他和李穆这样的销售高手去经营，很难达成计划中的效果。

自己再一走，业务一部可就真的没人了，朱伟带领的业务六部失去了郝建仁是什么处境，大家都看在眼里，作为冯氏兄弟的眼中钉肉中刺，他跟李穆走了，业务一部极有可能直接消失。

一边是自己的性命安危，另一边是全心全意为自己好的林志远，如何取舍的确是一个难题，仔细想来，李穆选择自己暂时离开，而不是劝他离开寰球，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吧！

一整天，程善笙都坐在办公室里面，哪儿都没去，刘军那边进展得怎么样了他也没去过问，只是坐在自己位置上神游...

“你小子今天是怎么回事？听前台说你坐在办公室发了一天的呆，现在都下班了你还没缓过神，难道是在保利物业那里受了挫，失去了信心？”

程善笙不愿去塔城区，林志远为了计划顺利进行，便亲自到现场监视手下的人干活儿，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没在公司，快要下班的时候才回来，正好撞见了这种状态的程善笙。

业绩遥遥领先，乖乖地呆在公司，下班时间都过了还不走，这种情况极其不正常，出于关心和好奇，林志远走上去想要了解一下情况，却发现他没有反应，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

程善笙这才回过神来，看到林志远那张关切的脸，他立马换成了一张笑脸，道：“开玩笑，我程某人是何许人！区区保利物业怎么难得住我？我是在思考别的问题，话说你这几天都在忙什么？都不见你人影。”

林志远见他这幅样子，稍微松了一口气，道：“还能忙什么，你不听话，李穆又有私事儿，其他人又没你俩机灵，我不放心，为了我们一部只好亲自上阵咯。”

程善笙心情复杂地哦了一声，林志远多少年都不曾跑现场了，现在为了给自己出一口气，跟工程部合作给冯氏兄弟下了一个套，还亲自出马，如此掏心掏肺的帮自己，这样的好老大哪里去找？

“我怎么觉得你心事重重的，不会真遇到麻烦了吧？”林志远一边观察程善笙的神情，一边说道：“真要搞不定也没关系，刚好李穆请了长假，你可以按照原计划接管塔城区。”

林志远不知道他现在表现得越关心，程善笙就会越纠结，眼看程善笙的神情还是没有好转，又继续安慰道：“你要实在不想去塔城区也没关系，你继续尝试你的，有我在塔城区出不了问题的。”

呼！

程善笙做了个深呼吸，郑重其事地看向林志远道：“老大，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还想不想往上爬？你做这些是为了帮我出口气，还是因为别的？”

林志远神情错愕，盯着程善笙的眼睛沉默了片刻，也深呼吸了一口气，拖着一张椅子在他身旁坐下，沉声道：

“你这小子，出了一趟国回来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说话总是怪怪的，说什么出不出气那么矫情，我带你入这一行时就告诉你，只要你肯好好跟我学，就一定会出人头地！

作为一个男人，答应你的事我必须得做到啊！这些年你做得非常好，远远地超越了我对你的期许，然而我对你的承诺却迟迟没有兑现，因为我的话语权不够。

你问我想不想往上爬，那当然是想的，可现实告诉我已经爬到了我的极限，如果不是你，也许我早就放弃了往上爬的念头，现在机会出现，我们这些人都有了未来，我又怎么能撂挑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