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犯的……”马哲渊怔住了，“也就是说，这起杀人案，不是为了杀那三个死者而找了一个杀人的替死鬼，而是为了让那个杀人犯被处死而将杀人罪名嫁祸给了那个所谓的‘杀人犯’！”

马河伸出一根食指，摆了摆，说：“不是哦，是完美地操控别人的心理，让那个杀人犯自愿杀人。”

“自愿……杀人？”

马河碾灭手里的烟：“这个杀人案啊，看着是再简单不过的激情杀人，但是，如果追究其中的细节，细思极恐。

“男死者之所以要杀人犯带土特产过来，是因为生意上遇到了一个客户，那个客户非常喜欢他们老家的特产。

“原本送特产的那个人并不是杀人犯，是另一个人，可那个人突然有事，就把东西给杀人犯去送了。

“案发当时，那片区域之所以大面积停电，是因为有个建筑工地挖断了电缆。

“那个跟杀人犯单独聊天，还多次提到男死者的老人，明明说自己不是这个小区的人，只是看到有棋局所以停了一会儿，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那么清楚死者的家庭状况，而且在案发后就不见了。

“女死者之所以对帮忙送东西上门的杀人犯这么嫌弃，是因为那段时间她一直受到一个着装打扮非常类似的人的跟踪和辱骂，见到杀人犯之后当然没好脸子。

“至于桌上的那把刀，是因为女死者案发前刚刚接待了一名客人。客人拿这把刀用来削苹果，一时没有收。”

一大滴汗顺着额角滑下，马哲渊不敢说话。

“真是碰巧啊，多巧啊，你说是不是？”马河语气森然地说道。

马哲渊咽了一口唾沫：“这些……这些都是……”

马河轻飘飘地说道：“与男死者见面、提出想要老家特产的那个客户，打扮土气、跟踪和辱骂女死者的那个不知名的人，在小区楼下和杀人犯单独说话、激起后者嫉妒心的老人，在跟女死者聊天时提出吃苹果还要自己削的那个客人，都是同一个人的手下。

“还有，挖断电缆的那个建筑工地，本来根据进度，在案发前一天就会在不知不觉间挖到电缆，但偏偏，即将挖到这一块的时候，机器出了故障，耽搁了一天。

“那个人精准地把控了所有的巧合，还控制了所有人的心理。”

世界上总有些人会因为别人的几句简单的话就痛下杀手，恰好，被杀的对象就是这样的人，那么，只需为这个人提供杀人的一切条件即可。

他知道男死者一定会为了取悦客户而找老家的人专程送家乡特产，那么就只需要保证，来送特产的人是嫉妒心极强的杀人犯即可。

他知道杀人犯是个棋篓子，见到有人下棋一定忍不住去看；那么就只需要一个人，在小区楼下的棋局旁等着就好。

他知道杀人犯受不起刺激，会因为别人比自己强而格外嫉妒，那么就只需要在和他聊天时反复强调男死者有多厉害就可以；啊，如果顺带说上一两句“你这辈子都比不过他”之类的话就更好了。

但是，这个杀人犯就算嫉妒心再强，也还不至于被说上这么几句就要杀人。

于是他推测出杀人犯当天的穿着，提前安排人打扮得和杀人犯相似，一直跟踪女死者并在几次被发现时极尽侮辱，使得女死者一见到杀人犯就心生警惕。

这个幕后操盘的人精准地拿捏了杀人犯的心理：一个嫉妒心极强的人，在被反复说不如别人之后，一定会把女死者的警惕和恐惧当作嫌弃和鄙视，虽然明面上不说，但心里已经十分窝火。

但这一份火还不够。

于是操盘人还找了人提前去见女死者，以客人的身份进入家里，把削苹果的刀留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并卡在杀人犯即将进门的时候离开，让女死者来不及收走桌子上的刀。

一个人生气的时候，如果身边有一根木棒，他会用木棒去打人；如果身边有一块石头，他会用石头去砸人；如果视线内有一把刀，那么同样如此。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阴暗面，操盘者所做的，仅仅只是将这个阴暗面扩大而已。

最后，这个人精准地控制了停电的时间，确保那些与杀人犯接触的手下在不留下任何照片信息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整个过程，无懈可击。

“这个人……这个人是……”马哲渊艰难地问道。

“他叫墨拉，四年前突然出现在无字宫，仅仅花了两个月的时间，连胜场次就达到了三十六场；那时，他才十三岁。”

十三岁！

马哲渊心头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墨拉的举动……开创了无字宫的先河。”马河说道，“原本无字宫评价杀人手法高端与否，只分四级：一级，杀人手法看不出来；二级，杀人手法可以被看出来，但做不到；三级，杀人手法很容易做到，但瞒过了警察；四级，没有瞒过警察。

“但在墨拉之后，又出现了超越一级的杀人手法：所有的手段都能被看出来，但是，每一个手段都无法复刻，而且，哪怕把每一步都告知警方，也不会被抓。”

马哲渊愣住了。

是啊，凭什么抓这个叫墨拉的人呢？

他只是找人告诉男死者想要一些家乡特产而已，犯法吗？他只是让人在楼下说了很多关于男死者的事情而已，犯法吗？他只是让客人在死者家里削了个苹果而已，犯法吗？

至于跟踪辱骂女死者，撑破天也就关个十几天，和那杀人案有什么关系？

还有那个挖断电缆的建筑工地，本来那电缆就是会断的，他不过延迟一天罢了。

但最终的结果，一家三口都死了，事情一步步朝着墨拉所想的方向发展。

而这些，仅仅是为了一场赌局。

“每次都是这样……”马河叹道，“墨拉仅仅只是在最关键的地方牵动了几根丝线，却每每都能让人自愿成为他手中的刀。这也是无字宫众人恐惧墨拉的原因。”

“那爷爷……”

马河叹了口气，说：“被他盯上了。不出意外，三天内，你爷爷必死，还会是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