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往事如烟(楚风篇)——夕阳西下(完)(1 / 1)

灵界漩涡 绕颈 1954 字 3个月前

很多年后叶盛华再次回忆起当初的事情时,都依旧不理解自己当初的行为。

“这个忙,我帮了。”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就是这样回答的。

可无论他怎么回忆,那时的自己都是没有心的,一个没有心的人怎么会那么好心,无偿去帮助一个才第一次见面的人?

是的,无偿。

叶盛华最后也没有收下乔青蛾的东西,还给了一个很难反驳的理由——

“作为报酬,你的记忆,我收下了。这个对我更有用。你放心,我对你经历的那些事情不感兴趣,也没有心情去四处宣扬,那些事与我并无关系。”

叶盛华从小到大,大约是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也从未一次说过这么多字。

他常年烦躁,烦躁得很没理由,但又确实是一直在烦躁,即便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也很少给好脸色看。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两个外人还丝毫不烦躁的,真是令他自己都惊奇了。

蛟暖旸融入小蛇体内后,乔青蛾便带着小蛇白青离开了,可叶盛华却有预感,他觉得,他与这条小蛇未来还会再见。

送走了乔青蛾之后,叶楚楚才终于敢上前来说话。

“小华?”叶楚楚试探着叫了一声。

叶盛华没有任何反应。

叶楚楚稍稍松了一口气。

几年下来,她多少能摸到一点叶盛华的脾气。

没有反应,就是在说“你干什么都行”,是一种默认。

叶楚楚伸手蒙住了叶盛华的眼睛,让他转过身来。

可人是转过来了,却依旧什么反应也没有。

虽然隔了手掌,但叶盛华的视线还是毫无阻碍地看到了眼前的一切。

他是冥族,眼睛并不是用来观察世界的,眼睛仅仅只是一个读取他人记忆的媒介罢了。

对着叶楚楚,看到那双满含关怀却又暗藏苦楚的眼睛,叶盛华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唯有乔青蛾的记忆可以对他影响如此之大。

因为冥族,其实是最重情感的种族。

但今日之前,他从未体会过真正的情感。

此前他所接触的所有人,对他都是忌惮而恐惧的,避之不及。

就算读了记忆又怎样呢?记忆中也许原本是有欢喜快乐的,但都在那剧烈的头痛之中被痛苦掩盖了——

更何况,那些美好的记忆中,一定没有他。

唯一会在自己的记忆中为叶盛华划一片小小的温暖区域的,应该就只剩眼前的这个女人了。

可面对这个生了他的女人,哪怕自己再烦躁,也始终下不去手,像无情地对待其他人一般对待她。

故而深知自己无法控制天赋的叶盛华,虽从未明言,但一直隐隐地在心里告诉自己——永远不要与这个女人对视。

到今日,叶盛华恍然意识到,他似乎,从未读过叶楚楚的记忆。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待他的人,唯一一个愿意把叶盛华放在自己温暖记忆中的人,叶盛华却从未读过她的记忆。

而今读了乔青蛾的记忆,乔青蛾的精神力远强于他之前接触过的其他人,并没有感受到多大的痛苦,她记忆中温暖的画面一股脑地涌入他的脑中,几乎将他砸蒙了。

叶盛华突然明白,乔青蛾和白娇娘对待白青的那般温柔小心,他好像也一直享有。

从前,他一直理解不了这个世界,他的智力超群,但在理解情感理解人性上却无半点方法,他对情感的理解,似乎都被装进了一个小箱子,箱子被锁锁住了,他拼命想打开,却始终打不开。

但如今,他好像把这个箱子打开了。

用乔青蛾和白娇娘对白青的爱作为钥匙,他好像打开了这个箱子,好像有点能理解这个世界的运转了。

叶盛华从口袋里掏出那块蒙眼布,把自己的眼睛蒙上。

动作轻轻的,全然不似往常那样粗暴且烦躁。

“该吃饭了吧?”叶盛华如是问道。

******

叶楚楚又带着叶盛华搬家了。

上一次搬家是为了掩盖她未经人事却怀有身孕的事,这一次是因为没有了经济来源。

叶楚楚一直没有上班却还能养大叶盛华,是因为她母亲一直定期给她生活费,但是现在,每月打到卡上的钱突然断了,因为她的母亲过世了。

难过固然难过,但首先要生存。

没了钱,叶楚楚就必须自己想办法。

于是她便带着叶盛华搬到了新找的工作地点附近。

搬家其实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叶盛华可以上学了。

之前住的小村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叶盛华脾气很暴躁,眼睛很诡异。

地方小,事情传得快,所以,不仅仅是那里的居民,就算是学校的老师也惧他三分,一听说叶盛华想上学,校长便犯了难,以叶盛华年纪太小为由拒绝了。

叶楚楚知道,校长其实是不想收这个学生,只不过不能直接拒绝,所以才找的这个借口。

虽然是拒绝了,但好歹是给了个正儿八经的理由。

至于那些学生的家长,就不似校长那样委婉了,一听说那个鬼孩子竟然要到学校去上学,顿时炸了锅一样发起疯来。

以各种理由为自己孩子请病假的,偷偷给孩子转学的,跑到学校那里去闹的,偷偷跑去乞求叶楚楚的……数不胜数。

正好这个时候叶楚楚找到了工作,也租了房子,便带着叶盛华搬了家。

临走的时候,一双双眼睛假装不经意地扫过,一颗颗脑袋从小角落里伸出来,一张张裂开的嘴小声传递着欢喜的消息。街头巷尾暗自飘飞的,是鬼孩子离开的喜悦。

叶盛华感到心口有些抽痛。

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自己身体的痛苦。

也许他真的不该存在?他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