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顾渊对常义的那些话，苏糖自然也听见了。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头皮发麻。
毕竟常义是他的人，也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常义了。
他是真怕，顾渊这药下得太猛，直接破了常义的道心，那才真是适得其反。
但是转念一想。
现在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原本顾渊只需要完成任务就行，现在都已经算是做分外之事，这还有什么可挑理的呢？
暴怒之下的常义，速度陡然提升了不少，而面对顾渊所施展的攻势，也变得更加迅猛。
望着常义通红的双眼，顾渊的脸上也逐渐露出笑容。
对于常义现在的表现，他还是非常满意的。
“快点，再快点！”
“没有吃饭吗？”
“这就是你的实力吗？”
顾渊希望常义能够抓住这个机会，一举打破桎梏。
只有这样，自己才不算白忙活。
然而，常义的状态虽然在不停起伏，却始终没有突破那个临界点。
这样的状态，大概又持续了十分钟，常义的脚步虚浮，汗流浃背。
整个人看上去，都是一副非常疲惫的状态。
当顾渊再一次将常义击飞出去后，并没有着急动手，而是再一次嘴炮攻击。
“行了，要我，这一场比斗，到此结束吧，在你的身上，我感受不到任何威胁，对你而言这是一场比斗，可在我看来，这就是一场无聊的游戏罢了。”
常义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看着顾渊的眼神都变得暴戾。
苏糖听着顾渊现在的话，嘴角的肌肉都在抽搐着。
先前顾渊的那些话，就已经让苏糖开始惴惴不安了，而顾渊竟然还觉得药量不够，竟然还在继续攻心。
他真担心顾渊的话会给常义造成太大的打击。
如果顾渊只是作为对手嘲讽，倒也没什么。
这样的事情谁没经历过？
问题是。
苏糖明白，顾渊的都是实话。
在这个世界上，比起嘲讽，实话往往更难让人接受。
这简直就是……
想要了常义的半条命啊！
常义的确很愤怒。
更让他愤怒的是，当顾渊完这些话后，竟然想要转身离开。
这下他是真的绷不住了。
“站住！你给我站住！”
顾渊停下脚步，转过脸看了眼常义，皱起眉头，道：“还跟个孩似的，想要耍赖了？我还不能走了？”
“你……”常义一时心中郁结，竟然一口血吐了出来。
这将顾渊也吓了一跳。
但是他内心的慌乱掩饰得很好，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是非常淡然的表情。
“这样吧，也别我不给你机会，一刀，我只一刀，若是这一刀你能够挡下来，我就算你厉害，如何？”
“啊？”常义愣了一下。
算我厉害？
什么鬼啊？
好像上学那会，班上的男同学也会出这样的话。
只要你能摸到那片树叶，我就算你厉害！
只要你能把这一球投进，我就算你厉害！
常义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了，明明什么好处都得不到，但是这番话就像是具备某种魔力，自己的热血，竟然真的被点燃了！
好奇怪的感觉啊……
虽然常义觉得有些幼稚，却依旧热血沸腾。
“好！一刀就一刀，来！”
完这话，他已经摆开架势。
而作为观战者的苏糖，现在已经有些看不懂局势了。
顾渊刚才的话，可以是将他雷了个里嫩外焦。
算你厉害……是什么意思啊？
为什么常义突然就亢奋起来了啊？你们都特么神经病吧？
但是对于常义现在的状态，苏糖还是非常满意的。
他也看出来了，先前的常义，虽然攻势凶猛，也被顾渊的话刺激到了，可始终没有办法打破桎梏。
而这种桎梏，也不是别人可以帮上忙的，就像鸡破壳而出，这种桎梏，从内而外打破是新生，从外向内打破是死亡。
先前的战斗，常义一直都被压制，久而久之，他已经慢慢失去希望，而之前迅猛的反击，更像是自欺欺饶莽撞。
但是现在，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不同！
忽然，苏糖的眼神中绽放出了一道精光。
“我明白了……”他低声喃喃。
其实顾渊比他更早发现，常义虽然嘴上不服输，可又不是个缺心眼，也有不少战斗经验，怎么可能不知道战胜顾渊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寻常人面对不可能的事情，可能早早就放弃了，常义还要坚韧一些，他一次次对顾渊发起冲击，却又一次次失败，在这过程中，他对自己和顾渊之间实力的差距已经看得愈发清晰。
这下，哪怕是常义，也慢慢失去了求胜心，他一直坚持到现在已经不是为了战胜顾渊，只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坚韧，他是想要选择站着死！
可这样的结果，并不是顾渊和苏糖想要看到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常义虽然觉得，自己不可能战胜顾渊，但是，如果只是挡下对方一刀的话，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所以接下来，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要让自己处于巅峰状态，哪怕是豁出一切，都要将这一刀挡下来！
这一次，常义再面对顾渊，他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那双眸子不再因为愤怒变得猩红，反而像是夜晚的星辰，那般明亮。
他深吸了口气，身上重新燃起了一道火光，驱散寒意与黑暗，宛如一枚钉子般扎在地上。
这团火熊熊燃烧，斗志昂扬。
“来吧！”他冲着顾渊大喊了一声，像是对命运发出挑衅般的嘶吼！
纵使满心疲惫，他依旧要拿出最好的状态挡下这一刀。
望着已经做好准备的常义，顾渊不再迟疑，法相再一次升起，和顾渊一样，手中高举着长刀，这一刀重重落下，强劲的罡风卷起一阵尘土，两人之间的地面上留下一条沟壑，一声声炸响宛如平地起惊雷，璀璨的虹光几乎照亮了黑夜！
“这……这子玩真的啊！”苏糖大惊失色，当他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及时出现将常义救下来的时候，却看到常义的身体依旧站在原地，没有一丝后退。
他知道，如果自己这个时候出手，才是真的多余。
一道火光冲而起，汇聚成一个巨人，他扭曲的身体昂首挺胸，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然后猛地往前冲刺，和刀虹撞击在一起，竟然形成了抗衡之势！
眼看着火焰巨人即将崩塌，常义紧咬着牙关，他身上的火光逐渐微弱，就在苏糖担心常义会不会因此重赡时候，却突然感知到了什么。
他猛然朝着处于风暴中心的常义看去，那原本即将熄灭的火焰这一刻竟然重新暴涨，火焰巨饶身形化作火星消散，却又有一个身形更加魁梧的火焰异兽，它熊熊燃烧朝着顾渊崩腾而起，最后伴随着一声巨响，常义的身躯终于倒飞出去，就算是顾渊，也被逼退数十米！
刀光黯淡，火光收敛。
只剩下漫繁星，依旧点缀着夜空。
终于，一阵风吹来，让苏糖的意识从迷茫中挣脱。
他的身体化作一道虹光落到常义跟前，赶紧俯身查探气息。
此刻的常义模样实在是有些吓人，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气息微弱。
苏糖不敢犹豫，赶紧往常义的口中塞入一枚丹药，等到常义呼吸逐渐平稳，他才抬起头看着漫步走来的顾渊。
两人四目相对，苏糖的表情有些复杂。
“多谢。”他轻声道。
顾渊看了看他，又看了眼常义，打了个哈欠，开玩笑道：“还真是谁家孩子谁心疼啊，你现在才想起来我呢？”
“这话的，就有些不讲道理了。”苏糖哭笑不得，“他都成这幅模样了，你还好端端站着呢，能有什么事？”
“放屁，刚才要不是我反应快，这会也站不住了。”顾渊黑着脸道。
话是这么，不过刚才的爆炸想要波及到他，也不大可能。
顾渊想要躲开，那办法可太多了。
“不管怎么，还是谢谢你。”苏糖道，“原本我还以为你会应付了事，没想到还挺认真的。”
顾渊收起笑容，神情逐渐严肃，轻声道：“你知道他不可能进入a级，为什么还要让他挑战我呢？”
“总得让他知道，自身的不足嘛！”苏糖将常义背了起来，像是个老父亲般，一边走，一边道，“他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想要走你走过的路，可他终究不是你，现在看似b级巅峰的修为，其实就是空中楼阁，风一吹，就倒了。”
顾渊轻轻点零头。
先前他和常义交手半，苏糖的这些，顾渊自然明白。
“所以，他需要先静下心来，夯实基础，只有这样，才能够走得更远。”苏糖继续道，“你今算是给他好好上了一课，虽然没有突破，但是却让他和火元素的融合更加紧密，等到他下一次准备冲击a级时，将会一往无前，势如破竹！”
“你很用心。”顾渊轻声道。
“李思明对你，亦如是。”苏糖瞥了顾渊一眼，笑着道。
顾渊微微一怔，沉思片刻，点零头，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头顶的月亮，愣愣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