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尊堡灭,一直以来被慈航静斋推崇为天下明主的李世民也无声无息的死在了成都之外,李轩在川帮和巴盟的辅佐下正式向天下宣告入主巴蜀,然而这一切,却不如在这一战中陨落的强者更加震撼。
三大宗师之一的宁道奇,慈航静斋斋主梵清惠,四大圣僧,再加上独尊堡主谢晖,每一个,放眼天下,都是跺跺脚能令天下震动的人物,如今,却都化作一杯黄土,这给天下人带来的震撼,堪称山崩地裂,佛门自洛阳一役后,遭遇有史以来最惨重的打击,然而这并不是最恐怖的,更令佛门雪上加霜的是,慈航静斋在此役之后,在师妃暄的带领下,改旗易帜,宣布支持李轩为天下共主。
这对佛门来说,无疑是让本就风雨飘摇的佛门更加雪上加霜,师妃暄这种类似于背叛的做法,不但让慈航静斋不少门人四散,更让佛门面临分裂的危机,本就高手凋零的佛门,也只剩下一个了空独自撑起大旗,但佛门的颓势已经无可避免。
当然,对天下诸侯而言,更多的却是将目光聚焦到巴蜀之地,因为李轩入主巴蜀,也代表着天下大势正在迅速明朗化。
北方李阀和窦建德虽然还在戮战,但自雁门关之败以后,窦建德已经渐渐处于颓势,若非李世民之死的消息传来,令李秀宁心神大乱,或许李秀宁的娘子军已经攻占了窦建德的王都了。
岭南宋阀虽然还未表态,但李轩入主巴蜀,甚至斩了宋缺昔日的生死兄弟谢晖,宋缺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反而将宋师道派往炎都,女儿宋玉致也留在了成都辅佐李轩,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若加上宋阀的话,眼下大炎的势力范围已经占据了整个南方,虽然还有辅公佑、李子通等诸侯苟延残喘。但所有人都相信,当李轩腾出手来兵锋所向之时,哪怕两家联手,也无法抵挡大炎的赫赫军威。
南北对峙的局势已经明朗,至于如今对峙在洛阳,吸引天下群雄注意的王世充和李密之间的角逐。随着巴蜀的归属,已经失去了之前的焦点。
洛阳,城墙,又一次击退了李密的疯狂进攻,寇仲将井中月随手驾到城墙上。茫然的看着天空,良久,才苦笑道:“陵少,我有些明白当日李爷为何让我去帮王世充了!”
“哦?”徐子陵喘了口气,回头看向寇仲道:“为何?”
“李爷为的并不是让我们拖延王世充的败亡事件,而是为了让这场战争,吸引天下群雄的眼球,好让他从容谋取巴蜀!”寇仲有些无奈的苦笑道:“三月。我敢肯定,三月之内,无论洛阳之战是否有结果。大炎的军队都会开过来,以碾压之势,同时将王世充和李密一锅烩了!”
“李阀不会坐视不理!”徐子陵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的关键,洛阳之战虽然已经失去了意义,但洛阳的位置对李阀和大炎来说,却是一个关键。谁能占据洛阳,在接下来南北对峙的时局中。谁就占据主动。
“陵少想得到,李爷自然不可能没想到这一点。但纵观李爷每一次有大动作,无不是谋定而后动,每一次出手,都能令天下局势产生巨大的变化!”寇仲惊叹着说道。
“我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能迟滞李阀的出兵。”徐子陵摇了摇头,虽然李世民死在了成都,但对李阀而言,或许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原本太子建成与天策府之间的斗争也因此而消弭,虽然同样的,李建成与李元吉之间的矛盾会被尖锐化,但李元吉勇则勇矣,但说道谋略政治,远无法和李世民相提并论,有了李世民的前车之鉴,李阀也不可能再让李元吉有插手军队的机会,因此,李阀内部将会空前团结,而无论李渊还是李建成,都不是笨蛋,孰轻孰重,徐子陵不认为他们分得清。
“不是已经出招了吗?”寇仲摇头叹道。
“你是说,杨公宝库在长安的消息,是李爷放出来的?”徐子陵不可思议的看着寇仲。
寇仲点点头,自怀中摸出一张图纸,递给徐子陵。
“这是…”徐子陵看着图纸上详尽的记载,不可思议的瞪向寇仲,皱眉道:“会不会是假图?”
“真图,而且比我们所知道的更加详尽,陵少难道忘了,飞马牧场的那位,可是李爷的准岳父呢。”寇仲随手将图纸扔出去,任由图纸随风远去。
徐子陵皱了皱眉,看向寇仲道:“这图从哪来的?”
寇仲耸了耸肩:“天津桥下,十两银子一张,现在洛阳城中,大概会点武功的人,手中都会有这么一份,我想不止是洛阳,恐怕杨公宝库的图纸,此刻正在全天下以飞快的速度散播。”
徐子陵闻言,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哪怕他对天下事并不怎么上心,也可以想象,一若真是这样,那长安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太平了,得杨公宝库者得天下,两人一路走来,受到多方追杀,都是因为这份宝库,如今这宝库图纸一旦传开,可以想象,长安将会是怎样一份混乱的场面,与其说李阀不想出兵,倒不如说李阀根本腾不出兵力,光是那蜂拥而至的武林之人,就足以让李阀喝上一壶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徐子陵回头,看向寇仲道,李密显然也想到了其中的关键,所以最近两天越发疯狂,甚至不惜兵力,恐怕也是推测出跟寇仲同样的结果,所以才想在李轩挥兵北上之前,先一步攻占洛阳,这样就有了与李轩迂回的空间,就算无法击退大炎军队,但也要尽量去拖延。
“最好的办法就是跟李密和谈,不过这事我们做不了主,别看王世充看上去对我很信任。但这军权抓的可不是一般的紧,现在能做的,要么先解决李密,要么一口气夺了王世充的兵权!”寇仲叹了口气,不管是哪一样。都不是容易的事情,眼下天下大局随着李轩的强势崛起以及慈航静斋莫名其妙的倒戈,南北对峙的局面已经没有了悬念,他所能做的,也只有拖延一些时间,希望能够换取一丝契机。只是就连寇仲也不知道,这丝契机究竟会不会出现。
“李密!”徐子陵看着有些残破的洛阳城墙,嘴角泛起一抹苦笑,王世充与李密结怨甚深,先不说双方是否会同意联手对敌。就算真的同意了,脆弱的联盟又有多少信任可言?
“既然不能谈和的话,那只有尽快将李密击垮,彻底将瓦岗寨吞并,才有机会!”寇仲眼中闪过一抹自信的光芒:“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徐子陵点点头,他理解寇仲的急迫感,三个月,只是寇仲推测出的一个理想时间。而事实上,谁也不知道李轩会选择什么时间出兵,或许是三个月。也许明天大炎的军队就会开到洛阳城下。
可是,要想在兵力不占优的情况下,短时间内击败李密,谈何容易?只是这个时候,徐子陵也不好去泼寇仲的冷水。
长安,大唐皇宫。
李渊皱眉坐在龙椅宝座之上。在他下方,李建成、李元吉、刘文静等一干大唐重臣齐聚于此。
“陛下。如今已有大批武林人士齐聚长安,杨公宝库的秘密不禁而走。如今出兵洛阳,绝非最佳时机,所谓攘外必先安内,臣以为,当先起出杨公宝库,再出兵洛阳不迟!”一名大臣站在大殿中央,侃侃而谈道。
“不然!”刘文静出列,皱眉道:“江湖之患终究是小芥,臣以为,如今我朝大敌乃大炎,如今洛阳王世充正与李密死战,双方俱是损失惨重,正是我军出兵的大好时机,只要攻破洛阳,我朝便可占据主动,杨公宝库虽然难得,但若失了先机,却会让我朝在接下来南北对峙的局面中处于被动!”
“小芥!?”李元吉冷笑道:“阴后祝玉妍、邪王石之轩、魔帅赵德言还有大批塞外高手和中原高手齐聚我朝,刘大人不会以为这些人聚在一起,只是喝茶那么简单吧?”
“父皇,儿臣也以为,眼下最重要的是长安稳定,大炎新得蜀地,定要消化一翻,我们完全可以等洛阳之战决出胜负之际,再举兵南下,渔翁得利,如今贸然插手洛阳之战,很可能会令原本势成水火的瓦岗寨与王世充暂时抛弃成见,共同抵御我军,错失战机是小,更重要的是,若这各方高手趁我长安空虚,心生歹意的话,将会动摇我大唐国本!”李建成上前一步,沉声道。
洛阳虽然关系重大,但李轩刚刚掌控巴蜀,要想将巴蜀彻底消化,肯定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为使巴蜀在这段时间不会再生变故,加上稳定四方,必定要抽出大量的精力去经营,如此一来,根本无法腾出手来出兵洛阳,留给李阀的时间,在许多人看来还是相当充足的。
“陛下!”眼见李渊似有意动的神色,刘文静眼中闪过焦急的光芒,急声道:“大炎皇帝,每次出手,都出人意料,岂可以常理度之,蜀中虽然新下,但只要有天刀宋缺在,就不会乱,李轩随时可能出兵洛阳,争天下,岂同于江湖争斗!”
“刘大人又何必长他人志气?”李元吉不满的看向刘文静,蹙眉道:“本王也研究过此人过往,不过凭借其那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才能有今日成就,一勇之夫,何惧之有,刘大人太过抬举他了!”
“元吉,休得放肆!”李建成眉头一皱,瞪向李元吉道:“刘大人一心为公,纵使政见不合,也不该如此顶撞!”
“我说的是事实!”李元吉眉头一挑,瞪向李建成。
“够了!”李渊皱眉挥手,打断两人的对话,自李世民罹难的消息传来后,这两兄弟原本还算不错的关系似乎也走到尽头,矛盾日渐尖锐起来,这无疑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启禀陛下,宋阀来使已经到了长安!”便在此时。一名侍卫匆匆进入大殿,对着李渊拜道。
“哦?宋阀?是何人出使?”李渊微微皱眉,这个节骨眼上宋阀出现在长安,可是一件耐人寻味的事情。
“回陛下,乃阀主宋缺亲至!”侍卫躬身道。
“什么!”李渊手指哆嗦了几下。差点站起来,天刀之威,名满华夏,虽未被列入三大宗师之流,但在中土武人心中,却是比大宗师宁道奇更加恐怖的人物。一身实力,绝不在当世任何一位大宗师之下,与此同时,天刀始终秉持汉人正统的理念在南方也是深入人心的,四大门阀。除了宋阀之外的其他三大门阀,骨子里或多或少都有胡人血统,宋缺选在这种时候来到长安,作为大唐皇帝,同时也是李阀阀主,李渊第一个想到的却不是其他,而是尽快加强自己身边的护卫,如果天刀不顾脸面来当刺客的话。天底下能挡住天刀的人可真不多。
“陛下,出兵洛阳的事情…”殿下,一名大臣开口道。
李渊大手一挥:“朕意已决。攘外必先安内,眼下长安时局动荡,大军不可轻动,严密监察洛阳战事,三军备战,待杨公宝库之事落幕之后。便立刻出兵,不得有误!”
李渊乾纲独断。他既然已经开口,众臣自然不再反对。只是殿下,刘文静却是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从宋缺抵达长安的消息传来的那一刻开始,他便知道此次想要让李渊出兵洛阳是不太可能了,只是以宋缺敏感的身份,选择这个时候前来长安,让刘文静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高丽使节团如今到了哪里?”李渊看向众人道。
“回陛下,已于昨日下午抵达长安,如今被安排在驿站落脚!”礼部大臣躬身道。
“好生款待,不得有丝毫怠慢!”李渊沉声道。
与此同时,长安,一处偏僻的所在。
“师尊,您找我?”侯希白与杨虚彦恭敬的站在石之轩身后,面对这位师尊,两人同时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压抑在心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石之轩回头,额头的金印被一撮刘海遮盖,眼神中,带着几分憔悴,看着两人,眼中闪过一抹慈爱的神色,微笑道:“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二人如今已各自成才,让为师心怀大慰!”
“全赖师尊栽培!”虽然石之轩语气温和,但两人却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很清楚,眼前只是石之轩善的一面。
“今次,为师遇到一些难题,需要你二人来相助。”石之轩微微苦笑道。
“请师尊吩咐!”两人连忙点头,同时心中却是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疑惑,是什么事,让这位心高气傲的师尊都犯难?
“我要你二人助我夺得圣帝舍利!”石之轩眼中闪过恼怒的神色,这段时间以来,他用尽各种办法想要祛除眉心金印,却始终无法如愿,那金印仿佛长在他眉心处一般,令他颇为无奈,如今能够想到的,也只有靠邪帝舍利,希望能以邪帝舍利中数代邪帝的精元帮助自己冲破桎梏,达到精神圆满,同时也将金印祛除。
“绾儿,若此次杨公宝库中,为师有何不测的话,阴癸派就交由你来执掌,你乃百年来,我圣门最出色的弟子,为师相信,终有一日,你能够达到天魔秘第十八重,振兴圣门!”祝玉妍看着绾绾,眼中露出慈爱的神色。
“师尊,您不是已经突破到第十八重了吗?”听着祝玉妍话语中那抹决绝,绾绾忍不住问道。
“不同的!”摇摇头,想到这第十八重所付出的代价以及天然居中那一夜荒唐,祝玉妍心中就不由腾起一股羞怒,目光复杂的看向绾绾道:“此次为师却是为了却一桩恩怨而来,记住,千万不要沾惹杨公宝库,尽快离开长安,执掌掌门之后,留在南方,李轩不会为难我阴癸派!圣门是否能够复兴,或许要落在此人手中,只是绾绾切记,莫要和此人走的太近。”
“是!”绾绾点点头,虽然有些担忧,但看着祝玉妍此刻决绝的神色,也知道劝阻恐怕无用,只是心中却已经有了决定,无论是否会惹师傅不开心,此次杨公宝库之行,她都必须前往,助师尊一臂之力。
祝玉妍抬头,清冷的月色下,额头的金印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只是这种成都的痛楚,她暂时还忍受的了,目光看向巴蜀的方向,不知为何,一些旖旎的画面再次自脑海中腾起,令她心中止不住一阵哀怨,就当作,是一场梦吧,如今,梦却是该醒了!
同一片月色下,刚刚打发走两个徒弟的石之轩似有所觉,抬头,目光看向洛阳的另一个方向,微微犹豫了一下,最终却是叹了口气,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中,长安这盘棋,虽然他不是布局者,但却要得到最大的利益,绝不甘心就此被束缚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