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好难的。程姨娘这个样子，跟他们父子一起走，只能是拖累。

程姨娘此时也终于回过味儿来，在她的惨笑声中，宁老爷和宁明伟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给她留下一双潇洒的背影。

宁明旭感觉自己是第一次认识父兄，和他们这番操作比起来，往昔对他的那点不公，原来已经算是不错了！

宁明旭长叹一声，瞧着程姨娘那生无可恋的模样，也有些为难。

程姨娘也出自流放之家，当年被宁老爷赎出身来想娶为正妻。

程姨娘唯一的请求是将家人也赎出来，可宁老爷当年只是小小百户，族人也一个比一个穷苦，哪里再有银子赎其他人？

数月之后，贺氏机缘巧合之下与宁老爷相识，对他这个草根出身，敢打敢拼的年轻军官很是欣赏。

宁老爷知道以他的出身，百户之位已经基本到头了，在得知贺氏出自大商贾之家后，便刻意逢迎获得她的芳心。

贺老爷当时也急需军中关系，两下里一凑和，这桩婚事水到渠成！唯一难受委屈的只有程姨娘，当时她已经有了身孕。

好在，也正是借贺氏银钱之助，不仅赎了程姨娘家人，更是在数年间资助宁老爷上位千户。而且，程姨娘虽然不是正妻，宁老爷对她母子的宠爱更甚。

许是在营地中过于劳累，程姨娘父兄被赎后，不过三、五年间相继因病离世。程姨娘在北宿岛上，只有宁老爷和儿子宁明伟可以倚靠。

如今，两个她最在乎的人，已经弃她而去，哪里还有活下去的动力？

程姨娘说完了想说的话，却是脸色忽变，“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说了真相也不过是想看看你被耍后的惨相，哈哈！”

宁明旭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程姨娘见他没走，更是咬牙切齿，“我不恨老爷，我只恨你们母子！这一切都是贺容娘那个贱人造成的！滚，快滚！”

宁明旭被她面目扭曲的样子恶心到，终于还是走了。只是，回到住处后，他冷静下来才反应过来，程姨娘是故意气他。

果然，他再亲兵去看程姨娘，她已经自杀身亡！宁明旭无奈，雇人将她安葬了。

宁明旭虽然很气愤宁老爷父子骗他三千两银子，但因程姨娘之死，也提不起心思找这两人。

后来他将那大宅院转卖，得了四千两银子也就罢了。

乔亦雪听他说完这件“小事”，也是有些唏嘘，“你看，女子就不能太依靠男人，否则轻易就会被毁灭。”

宁明旭闻言有些讪讪，“你说的男人也包括我吗？”

乔亦雪微微笑道：“你这话太难回答。怎么说都是错！不过我也有些想法与你讨论，我认为每个人，无论男女都应该独立，银钱、地位、人格……”

“只有独立的我，才有资格与你相互心悦。否则完全依赖于你，我就成了你的一部分，你的心悦也演变成了心悦自己。”

宁明旭听得目瞪口呆，沉吟片刻才反驳，“我母亲和程姨娘，只是遇人不淑。都是‘宁老爷’作孽！”

乔亦雪见他以宁老爷称呼，便知道他完全不当他是父亲了，“程姨娘将自己完全托付宁老爷，那么余生当中，她的喜怒哀乐便受制于人，再不由她自己作主。”

“婶娘不同。虽然她也自苦了二十年，却始终活得清醒，她没放弃过家中财权。这也是她和离后，仍能活下去，且活得好的资本。”

宁明旭摇了摇头，“那也是因为外祖有银子支持，并不是娘自己有本事。当初若不是听了你的建议，我执意劝说，她仍是不想和离。”

乔亦雪也同样摇头，“婶娘那只是为了维护你。她与宁老爷和离不因你的劝，而是看到了你独立的决心，才从容放弃。”

乔亦雪忍不住笑，“旭哥，你太小看婶娘了。她是性子仁善看似不争，只因她知道什么才值得争。你想想，那么多年，你家里的铺子、田庄等，她可放权？”

“虽说女子嫁妆由自己打理，但是宁老爷和程姨娘怎会不算计？若她真是不争，有多少财产也早被算计走了。”

“程姨娘无法，才只得争宠。然而，女人最好的年华不过那十余年。就算争得了宠，色衰而爱驰。何况一旦家道中落，她算什么？只不过是个拖累罢了。”

“宁老爷抛弃她之举，不为怪，这是人性。只是宁明伟的心狠，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毕竟那是他生母，也不是不治之症。”

宁明旭想反驳，却是又无言以对，只得沉默。

乔亦雪笑笑，“旭哥，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然而，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来，孤独的去，我不将自己早早托付于你，也是不想你一个人承担两个人重。”

宁明旭认真的说道：“雪妹，你的身家怕是比我外祖都丰厚，你我结合，并不会使你受制于人，你也根本不需要依赖我。为何……”

乔亦雪摇摇头，“我如今不过有几两银子罢了。若遇官府举起屠刀，仍需旭哥庇护，算不得独立。”

宁明旭不以为然，“若按你这个说法，岂非皇后之尊也算不得独立？”

乔亦雪闻言沉默，只因宁明旭这话无可辩驳。极致的男权社会，皇后也照样是附属，最多骑在其他嫔妃头上作作威福。

乔亦雪想了半晌才脸色微红道：“我明白旭哥的意思。且容我任性三年，除了嫁入宁家，其他的我可以满足你。”

宁明旭听得大窘，“雪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

乔亦雪见他俊脸通红，不由得起了促狭，“旭哥，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你说出来意思意思？”

宁明旭闻言再也撑不住了，尴尬的笑了两声，借口茶水喝得太多，尿遁了！

虽然宁明旭暂时被她“迫”退，但乔亦雪其实心底也有些迷茫。

她已经十七岁了，若按前世论才是个高中生。可在这里却已经快成“剩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