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汐的话让归长老没法接，他想了半天，反问盛汐：“天道如果不偏爱人族，那偏爱哪一族？”
盛汐掏出在君离墓中没吃完的烤串，一边给大家分串串，一边思索着说：“可能天道谁也不在乎吧。”
盛如月那样的人还能拥有最好的气运，怎么看都不像是老天有眼。
东南灵界已经算是治安不错的地方，但各大城池中的赌坊、炉鼎楼还是很多，偏僻角落还有不少邪修拿活人祭祀。
如果老天有眼，早该把这些王八蛋都劈死了。
盛汐小声嘟囔：“如果真的存在正道修士想象中那个善恶分明的天道，世界不会是这个样子。”
渊羡赶紧捂住盛汐的嘴，师兄们都紧张地抬头望天，帮她注意天雷。
盛汐的脑袋抵在渊羡肩头，被迫望着头顶碧蓝如洗的天空，忽然想到个事，努力挣脱开渊羡的手：“天雷现在不会劈我欸。”
“你再开口就不一定了。”章鱼哥都担心地从灵兽袋里钻了出来。
他们这些妖兽也没逃过水惊羽的魔爪，被抹除了与他有关的部分记忆。
回到无双宗后，包括章鱼哥在内的兽兽们同样经历了阵法检测，确定清白才被放走。
盛汐吃着串串，回忆过去被雷劈的日子：“每次天雷劈我的时候，都是渡劫天雷。这个是天道可以控制的，但平时下雨打雷形成的雷电，都不会劈我呢。”
盛汐有点飘，怀疑天道对这个世界的影响有限。
但归长老不给盛汐膨胀的机会，直接一个禁言术让盛汐闭嘴，免得她再被雷劈。
盛汐解不开禁言术，求章鱼哥帮忙。
章鱼哥只当没看到，扭头拿起串烤章鱼。
渊羡把话题拉回来：“上一批弟子去世后，各宗都暂停招收新弟子了吗？”
“有些宗门的长老因为弟子去世太过伤心，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招收新弟子。”
“有些宗门的长老虽然勉强从悲痛中走了出来，但迟迟没能招收到符合条件的新弟子。”
温哲明不解：“长老们收徒都要什么条件？”
归长老：“不是收徒要求高，而是在上一批弟子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整个东南临界都找不到修真的好苗子。”
“那期间出生的孩子，大部分都没有灵根。即使有灵根，也只是五行废灵根，连四灵根的都很少。三灵根和三灵根以上的孩子，更是一个都没有。”
如果说之前资质尚可的孩子集体死亡，有可能是邪修作祟，那后面长时间没有资质上佳的孩子出生，让很多人都怀疑是天道降下的惩罚。
许多人曾经一度以为天要亡我，修真界没有将来了。
直到二十年前，才陆续有资质上佳的孩子出生。
这批孩子中，天灵根比以往更多，也就是现在的渊羡、陆烬琰等人，让人逐渐看到希望。
归长老讲到这里，特地提醒了盛汐一句，“当年也有人为这事骂过天道，你猜后来他们都怎么了？”
盛汐想起天道的小心眼，小心翼翼地用灵气在空中写下一行字：都被天雷劈死了吗？
归长老微微颔首，郑重嘱咐：“所以你这张嘴少说点话，知不知道？”
温哲明适时地拿出他的哑药，真诚地提出建议：“归长老，保险起见，还是把小师妹毒哑吧。”
归长老觉得有道理，正要伸手去接温哲明手中的小药瓶，却被渊羡先一步拿走了。
在两人的诧异中，渊羡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而响叮当之势，把药塞进自己的须弥戒中，郑重告诉温哲明：“还没有严重到这个地步。”
温哲明很担忧：“我怕等到事情严重就来不及了。”
想起盛汐之前在作死边缘反复横跳的经历，渊羡也有些担忧。
他想了会儿，对言澈说：“三师弟，麻烦你画一些静默符，给每人都发一些。小师妹以后若是再口出狂言，我们先贴她。”
言澈一声应下，掏出符笔符纸就趴在地上开始画符。
静默符对言澈来说不难画，他整只熊都很放松，短短的小尾巴一翘一翘的。
盛汐觉得大师兄变了，悲伤去薅言澈熊猫尾巴上的白色毛毛。
问心宗当年只有镜尘元君和归长老这两个长辈，没有弟子，算是侥幸逃过一劫。
但这件事仍旧给归长老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有时候看盛汐这帮人胡作非为，归长老虽然生气，但迟迟狠不下心去惩罚他们，就是怕五十年前的事会重新上演。
其他宗门中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长老们更是如此，对这批好不容易招收到的新弟子更是宠溺。
否则的话，盛如月屡屡犯错，按照明修仙君从前的脾气早就罚她了，不会拖到现在才关禁闭。
水惊羽虽然没说魔界那一批年轻人去世后，新出生的孩子资质如何，但盛汐觉得应该跟人族的情况差不多。
章鱼哥旁听完整件事，神色凝重地补充：“五十年前，丰林秘境中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有几只资质不错、已经开启灵智的妖兽也死了。”
能在一两百年内开启灵智的妖兽资质都很好，因为丰林秘境地方有限，死去的妖兽数量不多，章鱼哥以为是妖兽厮杀落败才导致死亡，没有多想。
现在听完归长老的话，章鱼哥才觉得两者可能有关。
归长老叹息：“不止是丰林秘境，妖族也是一样的情况。开始人族和妖族还以为是对方向自己下黑手，后来发现双方遭遇一致，还联手调查过，但也没能查到结果。”
东南灵界地域广阔，七大宗虽然占优势地位，但仅限于在人族的领地。
人族领地外，还有广袤的森林和海洋，那是妖族的地盘，有化神期妖王坐镇。
两族曾经爆发过大战，后来经过双方的高阶修士谈判，大致划分好双方领地，才算是争取到眼下的和平。
不过，这仅限于双方互不侵犯对方领地，不掀起大规模战争。
如果人族误入妖族领地，或者是生活在人族领地中的妖兽，则不受这个协议保护，仍旧遵循弱肉强食规则。
盛汐掏出拜师得到的新手大礼包，好不容易从里面找到了解开禁言术的方法。
她现学现卖，解开自己身上的禁言术，问归长老：“你们不怀疑是魔族做的吗？”
归长老惊讶她的学习天赋，忘了继续禁言盛汐：“当然怀疑过魔族。但说实话，这不像是魔族的作风。”
身为魔族的渊羡好奇地问：“魔族什么作风？”
“魔族做事一项简单粗暴，若是他们想灭东南灵界，直接掀起战争更简单。”
“而且，五十年前去世的孩子中，有不少人都没测试过灵根。后来各宗追查这事，对他们进行尸检才发现有灵根，且资质不俗。”
“若是魔族做的，他们怎么能如此准确地判断出这些凡人的灵根？”
看来人族这边并不知道魔族也发生了同样的灾难。
萧离洛好担心旧事重演。
他想了半天，拿出纸笔，认认真真地写下一大串东西，郑重封在信封里，交给归长老。
看到信封上的“遗书”两字，归长老蹭一下怒了，狠狠踹了萧离洛一脚：“臭小子！能不能盼自己点好！”
“我盼着呢！可这不是我期盼就有用的啊！”萧离洛一边躲一边喊，还特委屈，“我这是为您和师父着想，把遗言交代清楚了，您二位也能少伤心些呀！”
归长老追着萧离洛踹：“滚！闭上你的乌鸦嘴！”
吕想觉得有道理，也掏出纸笔写遗书，给自己满屋子的手办寻找合适的归宿。
渊羡低声问盛汐：“小师妹，你多出来的记忆中，师父和归长老是什么结局？”
盛汐苦恼摇头：“不记得了。”
以镜尘元君现在表现出来的能力，以及这两位护短的性格，五个徒弟都死于非命，他们不可能坐视不管。
想到这里，盛汐忽然灵光一闪。
原文中，不止是问心宗的师兄们死得很惨，潘怀以及其他舔狗的下场也都很惨。
这批人是这一代的天之骄子，他们都直接或间接死在了盛如月手中。
虽然死法不同，但他们和上一批天之骄子一样，都死了。
盛汐忽然打了个寒颤，脑海深处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形成。
她感觉自己找到了这团杂乱线索的线头，努力想要理清思绪，组织语言告诉师兄们。
可越是接近这个念头，她心中的不安就越是强烈。
她像是被这个念头拉进了无尽深渊，无法控制自己的神智，即将面对一个极为恐怖的存在。
蓦然，镜尘元君清越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呀，这个烤章鱼真不错呢。”
盛汐猛然回神，像是一个溺水的人被捞出深海。
师兄们熟悉的面容印入眼眸，灵舟还上是其乐融融的画面，只有她像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遭。
镜尘元君笑盈盈地望着她，递来一串烤好的小章鱼。
多亏了师父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打断，没让她直面恐惧。
盛汐超级感激镜尘元君，惊魂未定地接过师父递来的烤章鱼。
然后，她听到镜尘元君问：“小汐，这个烤章鱼用的是章克苏的触手吗？”
下一秒，盛汐看到坐在她对面的章鱼哥抬头望向了她，琥珀色的横瞳仿佛死亡注视。
才从鬼门关回来的盛汐，感觉自己又坐黄泉高铁回到了鬼门关前。
师父的送命专线就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