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道:“田庄铺子就跟美人一样,都有个新鲜劲,待过些日子,他们打理不好,还不得乖乖儿地交出来。卫州田庄、铺子的人可都是王妃一手带出来的,只要王妃一句话,他们哪里会乖乖的听您调遣。他们打理不了,自然就得交出来。”
老王妃若有所思地道:“昨晚,我也想过这法子。可是不成,各处的管事一闹,这一年得少多少进项银子。”她微眯着眼睛,“待回了卫州,告诉那边的管事,田庄的收益不许交到皇城王府,店铺赚的银子交给我…呵呵,我倒要瞧瞧…”她还想说后面的话,转而又摇头,“他们手里可有几百万两银子呢,不妥!不妥啊!”
嬷嬷不再说话。
老王妃一时间心潮起伏,暗自权衡着利弊,“由着他们管着,还不如我管着,他们拿着地契、房契如何,那些管事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他们没有不听我话的道理。马上就到年底了,让他们把收益、进项都交到我手里。”
要是管事们不听,她就有藉口将管事们卖掉。
老王妃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好。
他们有法子拿走地契、房契,她也有法子来应对,那些东西不过是死物,各处的管事才是活物。
老王妃冷笑起来,“不错,这个时候和他们争什么长短。待过些日子,本妃好生调养一个机警的侄女,让我的侄女来对付江氏,嗯!到时候,不仅琰儿听我的,就连王府主事都得是叶家女子。”
“王妃高明!”
老嬷嬷不吝赞美地夸了一番,乐得老王妃越发得意起来。
老王妃定定心神,觉得这事不能太急。就得慢慢筹划,“吩咐下去,让上房的下人们收拾着。赶在腊月二十前回卫州给叶大老爷贺寿!”
老嬷嬷应声。
素妍在小书房里练字,听了青嬷嬷禀报着上房那边传来的消息 “半个时辰前。老王妃让下人们收拾行李,上房那边都忙开了,收拾衣物的、吃食的、礼物的都乱成了一锅粥。”
素妍暗自庆幸,现下她并没有接管王府,要不然还真是个烫手的山芋,青霞郡主出面处理,就比她要方便得多。“青霞郡主那边如何了?”
青嬷嬷道:“青霞郡主让人打开了杂库房。着管事们收拾两车好东西,就说是给王妃带回卫州送亲友的。”
素妍握着笔,继续练着大字,“等过了明儿午时。世子才会回府。”
青嬷嬷笑着提醒,“已经是左肩王了。”
素妍愕然。世子妃的赐封未下,直接就成王妃了。“嬷嬷也准备一下,明早要入宫谢恩,你去与青霞郡主说说。看大库房那边…”停了一下,又觉得不妥,“罢了,从小库房里挑两件礼物,一份呈给太后。一份给新出生的二皇子,你领了白菲去挑,一定要好。”
青嬷嬷应声退下。
素妍练了一阵大字,开始绘花,一笔一划很是用心。
宇文琰不在,她有更多的精力用在绘画丹青上。
老王妃决定了要回卫州,动作就出奇的快,腊月十六下午就收拾妥帖了,有满满六车的东西,早前青霞郡主帮忙准备了两车,说是不够。让青霞郡主开了杂库房,收拾了两车的瓷瓶、摆件。
青霞郡主想不应,可老嬷嬷逼着她开了杂库房,带人在里面挑了好的就走,说是好些年没回卫州,难得回去一趟总得给叶家的老爷、太太、小姐、公子们一份像样的礼物。
青嬷嬷与紫鸢等人很快就把那边发生的事,一一禀报给素妍。
素妍挥着画笔,“她能搬多少?不就是几车。且由着他们去。”
青嬷嬷想想她们搬走的东西,一阵心疼:“郡主,之前开了杂库房的门,这会子正逼着郡主开大库房门呢。大库房里都是稀罕的好东西。里面有不少是郡主与王爷成亲时各文武大臣、官员送的贺礼,照他们的挑法,只怕好的会被挑走的,寻常的才留下来。”
“盯着入簿,回头把她拿走的东西呈给王爷瞧,一定得让王爷知道,这些东西是老王妃拿走的。你也得叮嘱青霞郡主,留下好东西可都是她的,留不下好的,我也无能为力。”
青霞郡主对老王妃大方,往后大库房里置备不出嫁妆,也不是她刻薄了青霞郡主,毕竟素妍没有接手掌管王府。
青嬷嬷瞧了眼白菲,“郡主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这话一递过去,只怕青霞郡主要与老王妃生出芥帝来,再则青霞郡主要是照做了,她出阁时,那偌大的库房还不得被她搬空。”
素妍想了片刻,“不是被老王妃搬空,就是被青霞搬空。青霞搬空了,王爷还能得个善待妹妹的美名…”她愣了片刻,只怕是保不住大库房的,除非大库房的钥匙压根没在青霞郡主那儿。
这会子,连素妍都不知道宇文琰到底给了青霞郡主几把钥匙。
青嬷嬷无奈地轻叹,示意白菲去传话。
白菲去大库房寻青霞郡主,很委婉地将素妍的意思说了。
嬷嬷从杂库房里搬了东西,装了满满两车,又来寻青霞郡主,一脸笑容:“还是青霞郡主有孝心,念着叶家舅老爷、舅太太,老王妃还想给公子、小姐们挑些礼物,再挑些贡绸…”
青霞郡主想到白菲说的话。
杂库房里放着摆件瓷瓶与食材等物,大库房都是布料、金银珠宝之类。
青霞郡主笑了一声,“哥哥把杂库房的钥匙给我,是想着要经常进去取食材,碟儿盘儿、瓷瓶又易碎的物件。嬷嬷可是难为我了,我这儿可没有大库房的钥匙。”
嬷嬷皱了皱眉,“王妃说钥匙在青霞郡主这儿呢。”
青霞郡主一愣,思忖着这话的真假。
素妍早前在上房内二厅里,一口咬定钥匙等物在宇文琰哪儿,没道理说在她这里。
想着这嬷嬷是老王妃的心腹,只怕是来诈她话的。
青霞郡主笑道:“哥哥只给了我杂库房的钥匙。旁的也没吩咐,还说大库房也不大开门,府里近来也无大事就不用给我了。”
青霞郡主看着王妃搬了两车好东西出去。食材也好、摆件也罢,全都是最好的。要是大库房的门开了。还能有个好么?指不定好的东西全挑走了。
宇文琰说了要给她照着紫霞的例置备嫁妆的,青霞郡主信。素妍又说大库房的好东西都是她的,要是她连自个儿的东西都保不住,难道还要怪没接手理家的嫂嫂。
她不能冒犯了母亲,只能一口咬死:“不是我不开,是我当真没得大库房的钥匙。请嬷嬷与母亲回禀一声,派人去宫里找哥哥拿钥匙。”
嬷嬷满是狐疑:宇文琰把杂库房的钥匙给了。没道理不给大库房的钥匙。看青霞郡主说得很认真的样子,也猜不出青霞郡主这话是真是假。眼下瞧来,倒似江素妍当真没有钥匙,也没有打理府中事务。
还想着取些贡缎宫绸回卫州呢。这些东西都搁在大库房里。
嬷嬷道:“绣房里倒有几匹上好的料子,还有做好的锦袍,不如就先拿了。”
青霞郡主吃吃笑了起来,“嬷嬷糊涂了么?绣房里做的,是父王和哥哥的蟠龙服。取了蟠龙服给谁穿?卫州难道还有公候郡王不成?”生怕老嬷嬷打上那些女式冬裳的主意,又道:“富贵牡丹、彩绣凤凰的,难道舅母、表姐妹们也能穿?”
对于衣饰,朝廷都是有规定的,除了公候郡王寻常人不得穿蟠龙图案的衣袍。而非皇家公主、郡主、王妃更不能穿彩绣凤凰图案的衣物。
老嬷嬷道:“富贵牡丹的总成?”
青霞郡主想着这样的最多也就三匹贡缎。衣衫也就两三套,道:“嬷嬷只管取去。蟠龙服、彩绣凤凰袍等做好了,派人送到卫州去给父王、母妃。”
老嬷嬷没能让青霞郡主开珍宝库的门,心下多少有些不甘心,却不得不罢手。
青霞郡主一口咬死,她没有珍宝库的钥匙。
这几日,是瞧着青霞郡主看过杂库房的门,珍宝库的大门就没开过。
老嬷嬷不无遗憾,领了下人回上房复命。
老王妃听罢,“青霞这丫头打小就与琰儿好,只怕是糊弄你的呢。”
嬷嬷低垂着头,想了一阵,“老奴瞧着,不像是骗人的。”
老王妃咬着双唇,手紧紧的拽握着丝帕,“哼!她这回倒真拿他当她亲哥哥了,一门心思地想替他守着家业呢。”
嬷嬷神色一凝,再无笑容,再看身侧的丫头,好在都是老王妃的心腹,道:“你们都下去。”低声道,“王妃怎的突然说这种话,要是传了出去…”还不得在皇城掀起一场波浪。
老王妃不以为然,“青霞是什么性子,她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我还不知。要是知晓了真相,你且看看她还会不会真心偏帮着宇文琰。”
她现在是迟疑不定,犹豫着这事要不要告诉青霞,但这事她是告诉过紫霞的,总不能瞧着她的两个女儿做了傻子,真心帮衬着他。
嬷嬷问:“王妃的意思…”
老王妃抬头,似做出一件最艰难的决定,“去把青霞叫来,我有话与她说。”
嬷嬷吩咐了门外侍候的丫头。
不多会儿,青霞郡主到了。想着老王妃遣嬷嬷逼她开大库房的事,心里有些犯疑,又得了素妍的话,她这会儿就一口咬死,手里没有大库房的钥匙。
青霞郡主欠身行礼请了安。
老王妃懒懒地指着一边的贵妃椅,与嬷嬷交换了一个脸色,周围的丫头退去。
青霞郡主忙道:“母妃,我真没大库房的钥匙。哥哥给我的,就只得杂物库房的钥匙,又叮嘱过杂物库房的管事,让他襄助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