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芸娘,身着孝服,头顶妇人髻,额头处扎着白丝带,泫然欲泣,我见犹怜。
不得不说,女要俏,一身孝,这句话用在芸娘身上,很是适用,张子诚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随后便是觉得不合适,撇过头去。
众人所用的,乃是主家唯有的驴车,李三前头牵驴,张子诚跟在边上,几位妇人紧随其后。
驴车也经过装点,挂上了灵幡。
一日脚程,晚间众人方才抵达下邑,原本这个时候已不能进城,不过芸娘带有官差留下的信物,便被放入城中。
进城之后,径直去了衙门,并不找地方下榻,此前的那两位官差见状,给众人腾了个地方,先将就一夜。
李三走了一天,累得不行,倒头就睡,张子诚并没有歇息,而是看看有没有吩咐。
芸娘带着妇人去了殓房,找到了自家夫君的尸身,哭得死去活来,好在几个妇人将其劝住。
这一夜,芸娘没有歇息,在敛房守了一夜。
隔日大早,张子诚两人被官差叫来,棺材已经备好,赶紧装殓,今晚还得赶回去。
一夜未歇,芸娘更显憔悴,增添了几分柔弱之美,让人更为怜惜。
驴车出了衙门,换为张子诚牵驴,李三抓起纸钱,高高抛起。
“魂归来兮……”
如此动静,惹来街上众人围观,见众人是自衙门出来,也能猜到是为什么而来,均是长叹出声。
而在人群后方,有着几人在此,引起他们注意的,不是别人,正是芸娘,如此惹人怜爱的妇人,极为少见。
“啧啧,这是哪家的人妇,实在可人得紧啊。”有人说道。
“是啊,按理说这个地方,人妇咱们多多少少也见过,为何从未见过此人?”
“夫家新亡,可是天赐良机啊,哥几个可不能错过。”
“走,跟过去瞧瞧。”如此提议,挑动了几人沉寂已久的心思,再看着那妇人惹人怜爱的模样,更是心痒难耐。
说完,几人起身,跟在张子诚一行人后面,出了下邑而去,而后又是一路尾随,直至赶到大石村。
“真是奇哉,这么个小地方,竟藏有如此美妇。”
“先回去,明儿再过来瞧瞧,找个机会给她弄回去。”
“哈哈,是极,走。”
后面跟随而来的几人,张子诚因为有事在身并未发现。
驴车来到主家门口,老夫人便是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待得打开棺椁,只见其趴在棺椁上嚎啕大哭。
最终,在将棺椁送至灵堂所在,张子诚独自离开。
一夜无话,辰时刚过,张子诚就被唢呐声吵醒,睁着无神的眼睛,看着外面,李三早已不见,估计是帮忙去了。
张子诚则是自个待着,最后实在无事可做,也就朝灵堂而去,可刚出屋子,就与几人迎面撞见。
“哎,站住。”张子诚刚要走,就被几人叫住。
“你在叫我?”几人的模样甚是轻浮,说话也毫不客气,再加上自己从未见过这些人,可不会好说话。
“废话,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不是叫你叫谁?”一人怒道,山野鄙夫,竟然敢跟自己这么说话?
他也不懂,这人究竟是怎么过得日子,简直就是个乞丐。
“我且向你打听一人。”有一人开口。
“请说。”张子诚深吸一口气,忍住上去给两耳光的冲动。
“你们村里有个美妇人,你可知她姓甚名谁?”几人说起正事。
他们正是昨日跟踪而来的几人。
“美妇人?哦,知道,她叫织女。”张子诚随口说道。
“织女?嗯,好名字。”几人点点头,如此好听的名字,也才配得上这般动人之姿。
“哎?不对啊,小子,你敢耍我?”忽然,几人反应过来,牛郎织女,就是三岁小孩也听过。
“我再问你一遍,再敢耍我,让你吃苦头。”几人大怒,自己混迹这么些年,被这么一个家伙给耍了,传出去自己颜面何存?
“我这人什么都吃,小小苦头,有何惧哉?”这几个家伙,色厉内荏,让他想起了清镇的那几人。
“你……”这人闻言,就要动手。
“哎哎,先别动手,小心坏了大事,这样,我这里有些银子,你要是告诉我,这银子就是你的。”有人拿出了银子。
几人纠缠了半天,也没能从张子诚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至此,他们也算看出来了,眼前这家伙比起自己来,有过之无不及,怪不得活成乞丐。
要是给这家伙惹急了,得不了好,也就另寻他法。
而主家所在,芸娘还在为亡夫守灵,张子诚则是找到李三,给自己安排了些杂事。
至于那几个家伙,转身就给忘了。
却不想,这几人居然也来到了这里,看着灵堂上跪着的芸娘,几人相视一笑。
“请问芸娘可是在这里?”几人开口问道,神色肃然,抛开了原先的轻浮之色。
这声音也是引起了张子诚的注意,看到是这几个家伙,便悄悄退了出去,这几人与主家有何关系,他不知道,只是不想惹什么麻烦。
而老夫人闻言,诧异地看着几人,这些人自己可不认识,衣着也不像自家亲戚,倒像是城里来的,便是赶紧上前。
“不知几位公子是?”
“哦,我们是琛哥儿的至交好友,前些时日,琛哥告知我们,说要出远门,若是家里有什么难处,让我们帮衬帮衬。”几人说道。
老夫人闻言,面露犹疑,这些人话里话外可不像好友这回事,再说了,自家孩儿认识什么人,自己还会不知道?
可她又摸不清这些人是什么来历?对方能找到这里,还知道芸娘的名字。
突然,她想起张子诚,难道是这人引来的,对自家儿媳动了心思?她做这么些事,就是避免自己儿媳惹人在意,偏偏防不住家贼。
想着,怒从心起,她可不会任人宰割。
“我孩儿可做不得几位公子的好友,想来几位公子认错人了,还请回吧。”说着,便是下逐客令。
“咱们年轻人的事,你怎会懂?琛哥儿已经知会我们,要是他出事,让我们代为照顾芸娘,咱可还有凭证,容不得你耍赖。”几人说道。
“哼,我杜家可不是任人欺负的,你等若再行欺辱之事,咱们衙门理论。”老夫人喝道。
“好啊,刚好我舅父在衙门当差,他可以为我作证。”几人闻言大笑,要是自己没有衙门这层关系,又能风流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