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端上桌,大米的香气在空气中飘荡,像个调皮鬼,专门往别人鼻孔里面钻。
老太太食欲大开,连着吃了两碗还意犹未尽。
下人们被馋得肚子咕咕直叫,老夫人大发善心,让他们下去了,吃饭不必守着。
“小颖,你这大米是真好啊,我看比那王记粮油宣传的大米还要好呢!”
再次听见王记粮油,尹初颖兴致不高。
老太太发现端倪:“怎么了?王记粮油可有什么不妥?”
“娘给王记粮油供货!”董四粟嘴快。
“这不是好事吗?听说这王记粮油的大米供不应求,莱儿之前想买来尝尝,都排不上号。”
老太太笑呵呵的,真心为尹初颖高兴:“怎么卖得快还不高兴了,是不是供不上货了?要不我给你找几个下人帮忙?”
她说着就要对门外候着的下人招手,被尹初颖按住。
“奶奶,别忙活了,从昨日开始,我们已经不合作了。”
“这是为何?”老太太连饭也吃不下,就盯着尹初颖瞧,让她说出个一二三来。
“在医馆与王德才的娘子发生口角,王德才要扇我嘴巴子。”
“你为何要去医馆?身上哪处不爽利?”
没想到老太太的关注点在这里,尹初颖又从找张老三订购花盆开始,一直讲到她单方面撕碎合约结束。
在这期间,她完全客观把事情描述,并没有添油加醋。
包括自己想变成狐狸精,故意引起他们夫妻失和,结果那一对根本不是真夫妻这件事,听得老太太前仰后合。
“干得好,小颖你这性格跟老身年轻时一模一样。”
老太太先是称赞尹初颖干得漂亮,接着提起贾佑:“这贾佑倒是跟贾家人不同,不爱做生意,偏爱箭术,性格单纯得紧。”
尹初颖嘴巴一撇:“哪是单纯啊,明明是在装傻。跟他好好说话都听不懂,天天就是他爹好,他爹妙。”
“诶!”老太太叹一声:“还真不是装的,贾佑自小被送去学院学箭,一直到两年前才学成归来,不懂人情世故正常的。”
“儿子嘛,总归会跟爹亲近,这贾京又会装,在贾佑面前可是慈父,贾佑哪能听外人说他爹的坏话?”
尹初颖闷闷道:“我懂了,但就是不想跟贾佑靠太近,跟仇人的儿子做朋友,一听就很扯。”
老太太笑着,轻抚尹初颖的手:“没关系,不做朋友就不做。奶奶只想说,贾佑这孩子单纯没坏心,对付贾京之时,留贾佑一命。”
“奶奶你——”
尹初颖心脏紧缩,老太太怎么知道她会杀人的。
是发现了什么吗?
“贾京修那劳什子路和大棚,得了百姓的心,奶奶动作慢点,再留贾佑一命,小颖不生气吧?”
什么意思?
如果她没理解错,奶奶是要亲自谋划!
“奶奶,您没必要牵扯进来,这是我和贾家的恩怨。”
“不,穹郎之死,老身怀疑贾京从中作祟,那条路明明是最安稳的路,又怎会出现山贼?”
“他拼死护住宝物,但仍有遗落。过了不久,贾家突然发家,称在外遇到贵人,做起了行商。”
“呵呵,那时贾京穷困潦倒,家里连只鸡都养不起,也上不起学堂,胸无点墨,凭什么被贵人赏识?”
“老身从京城回到黄河镇,就是为了靠近贾家,调查当年真相。到现在,已有不少眉目,老身势必要将贾京送进牢房!”
原来如此,怪不得老太太生辰宴那天贵客云集。
当时她就疑惑,这么有钱有人脉的人家,为何要蜗居在黄河镇,原来隐藏着这等秘密。
她忽然想起老太太中绝命散那事,悄悄靠近,附在她耳边:“奶奶,绝命散那事会不会是贾京做的?”
“八成是贾京做的,找了外人与翠柳接触,为避免老身怀疑,才说是城东人士。不过目前没有证据,不好定他的罪啊。”
老太太激动到咳嗽,尹初颖轻拍她的背,安慰道:“奶奶别着急,做了坏事总会露出马脚。”
“可老婆子还有几年能活,也不知能不能撑到真相大白的那天。”
“那铁定能啊,您天天就吃我这大米,把那牵牛花放在卧房,越活越年轻,精神状态杠杠的。”
“就你嘴甜。”老太太终于笑了,尹初颖的心情也跟着好。
砰!
忽然,老太太一拍桌子:“贾家必败,贾京必死!老婆子就算变成鬼,也不能让那贾京逍遥法外!”
外面的下人跪了一排,高呼“老夫人息怒”。
四个孩子没有预料,被吓得一哆嗦。
董三麦筷子上的排骨夹不住掉在桌上,又被她悄悄夹起给了董四粟。
看到董三麦的小动作,尹初颖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唉,你们都起来吧。”老太太长叹一口气。
见她实在烦闷,尹初颖出起主意:“既然奶奶对贾京实在厌烦,不如找人做了他。”
“找谁做?自己做后续处理不好,容易惹火烧身。找谁做都不如找官府做,只要把贾京送进牢里,老身死了也能闭眼。”
尹初颖皱眉沉思,她倒是能把后续处理干净,保管那贾京像从未出生过,找不到关于他的任何踪迹。
只是,她有必要去做这件事吗?
若以后与云家出现分歧,现在的一切和谐都是虚无,难保不会被他们抓着自己杀过人这件事情威胁。
算了,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再继续观察观察。
“更何况,老身看上了贾京的生意。”
“只是失去一条命也太便宜他,老身要让他的后代回归贫穷,永世不得富贵!”
“好!奶奶,我支持你。咱俩联手,把贾京的生意和金银财宝全部拿回来!”
“哎呦,妹妹这口气不小,对付贾京,奶奶尚且伪装几十年,你就能行了?”
尹初颖往门外看去。
云莱吊儿郎当进门,睡眼惺忪,眼头还挂着眼屎。
再往下看去,衣服皱皱巴巴,盘扣上下错位,衣摆还带着未知的黄黑色污渍。
明明是高价华服,看起来还没身边小厮的粗布衣板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