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咯!”沈多芙微微一笑,跟着孙嬷嬷步入慈宁宫。
孟景程顿了一下,想跟着走进去,却被萧若晴强行拖走。
“孟郎,夜深了,回去同我说会话!你好几日都不曾来我屋里了!”
“对不起,真是太忙了。”
孟景程到底拗不过萧若晴,与她相携离去。
鎏金香炉飘出袅袅云烟,地龙烧得正旺,正殿内温暖如春。
太妃椅上,斜卧着一位金尊玉贵的美妇人,微阖着眼,任由宫人轻轻捶着腿,身侧站着一个容貌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年轻女子。
苏嬷嬷领着沈多芙进门,跪下行礼,请安。
“抬起头来。”
太后声线慵懒,沈多芙觉得这调调,跟她平日里不愿起床时有些相似,但再怎么困倦惫懒,也是太后懿旨啊,不得不听,她微微抬起头。
大抵是抬得不够吧,太后坐起来了,眼睛睁得大了一些。
那年轻女子,也就是萧大姑娘萧若雪,不耐烦的上前,捏起沈多芙的下巴,逼迫她仰起脸。
半晌,太后笑着又躺下了:“确有些姿色,瞧着是比雪儿你可人灵动一些,难怪许羡喜欢,哀家瞧着也喜欢!”
这话,让萧若雪冷了脸色,用力甩开沈多芙的下巴,犹不解气,抬手就要甩下一巴掌。
沈多芙眼疾手快,顺着那掌风侧脸避过,萧若雪的掌堪堪只轻轻够到她的脸。
因为被沈多芙躲过,萧若雪更加愤怒,抓着沈多芙,誓要打一个狠巴掌来出气。
沈多芙索性使出巧劲,一把就将萧若雪推倒在地:“哎呀,萧大姑娘,对不住,我成日里干惯了粗活,一身牛劲呢!你别挨我这般近,当心伤着!”
“一介商户,当真是放肆!”萧若雪从地上爬起来,嚷嚷道,“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把她压住了!”
“太后娘娘!”沈多芙高声道,“臣妇出身低微,昨日入京,今夜入宫,心中惶恐至极,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娘娘,就算是死罪,也该容臣妇辩解一二吧!”
目如朗星,声如洪钟。
哪里像惶恐的模样?
太后瞥了一眼,没有说话,萧若雪替太后作答:“好!让你死个明白!”
“你辱没朝廷命官,强绑许羡为婿,此一罪。帝后大婚婚服以次充好,中饱私囊,此二罪。贿赂内务府,进宫劣质茶叶,此三罪。桩桩件件都是死罪!”
“关于内务府此次采买的纰漏,据我所知,此案已交由三司会审,前朝大人们都还未定罪,萧大姑娘倒先要罚我了?”沈多芙嗤笑一声,继续道,“至于我的婚事,我可是花了五百两替戏子赎身,招为赘婿,一介戏子,我万贯家财,你情我愿,怎算辱没了他?”
“什么戏子?”萧若雪反问。
沈多芙哦了一声,笑道:“萧大姑娘大抵是不知道,这戏子正是许羡扮的,他为朝廷办事,阴差阳错成了我的赘婿,谁知朝夕相处,同睡一个被窝,日久生情,这便将错就错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萧若雪惊声道。
“太后娘娘,就为了这些欲加之罪要杀我吗?”沈多芙把目光投向太后,她指的是凤翔卫在上京路上截杀她一事。
太后微掀眼皮,眉眼淡然,看着沈多芙,像看着蝼蚁一般,却有些怔忡。
这眼神,让沈多芙感受到了高位者的鄙视,但并没有觉察出特别怨恨的杀意。
她始终想不通,太后身居高位,这般眼高于顶,都不愿同她多费唇舌,无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要杀她?甚至费尽心思下毒害她娘亲?
就像见到墙角一只蟑螂路过,即便心中厌烦,但也不至于亲手去抓来捶死。
“我不信!先验个身吧!”萧若雪恨声道,“他一心向道,绝不可能近女色,娶妻是权宜之计,是你强逼他所致。若是完壁,你自请离去,便不追究你欺君之罪!倘若再敢纠缠,我今夜就要了你的命!”
沈多芙一听,心漏了一拍。
还有这等好事?
看着萧若雪,眼神中都带出几分同情来。
这才是真正爱惨了许羡的女人哪,季怀瑜的爱,实在太拿不出手了!
沈多芙起身,跟着苏嬷嬷去往偏殿。
下一秒,宫人快步进门通报:“禀太后娘娘……”
话一出口,便被身后赶来的许羡推开,他环顾四周,不见沈多芙,一时连行礼都忘了,质问道:“我娘子呢?”
“你来得这样早……”太后坐起来,上下打量了下许羡,笑道,“瞧把你急的?哀家能把她吃了吗?”
见许羡脸色被冻得通红,身似青松,衣着单薄。
萧若雪不由柔和了脸色:“今日不是听说你称病告假?身子不适,这夜里冷,竟就这样进宫来了?”
急得连披件大氅的时间都没有了?
许羡缓了下神色,对着太后行礼问安,过后又沉声道:“内子初入京师,不知礼数,恐冲撞了太后,下回还请太后娘娘切勿单独宣她入宫,否则臣不安心!”
“哀家就是想见见人,没见过,很是稀罕,成不成?”太后不以为意的恍然道,“她倒不似以往哀家见过的那些江南女子,有点意思。”
“阿羡,两年未见,没成想,你待太后娘娘竟敢如此无礼?”萧若雪难以置信,许羡态度如此蛮横,太后竟也忍气吞声?
她嫁出去的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当年,许羡就算有厉王做依仗,就算连中三元,风光无限,在太后和她面前,依然谨小慎微,为人处世周到有礼。
现如今,是完全变了!
或者,只有为了沈多芙,他才这般不管不顾?
“雪儿!”太后轻唤一声,想先顺一顺萧若雪的脾气,未料外头又有人闯入。
乌泱泱的来了一波人。
厉王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大理寺少卿朱威,内务府总管徐公公,还有几个宫人,手里抱着几份卷宗。
“多芙人呢?把她怎么样了?”厉王语气很冲,像是刚刚从哪里被突然叫过来处理事情,显得极其不耐烦。
“王爷怎么也来了?”太后脸色微变,冷笑道,“许羡为妻也就罢了,你如此动怒又是为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