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多芙驾马出门,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些,她到的时候,季怀瑜已经被押跪在史家祠堂的地上。
史彦玉伤重,被抬在轿子里,就停在祠堂外。
“你一个罪臣之女有人要就不错了,我家愿明媒正娶,是你拒绝了,却又私下与我儿子勾搭不清,你这样的女子哪家都不敢要,那就只能给我儿子做妾了!”钱氏的大嗓门在祠堂里传出来。
沈多芙下马走过去,目光震惊的看着无动于衷的史彦玉,不可思议道:“你任由你母亲这般辱没怀瑜?”
“我会爱她一辈子。”史彦玉惨白着脸,“她不愿意嫁我,怎么都不愿意,我不能没有她,如果这样能留住她,我可以接受。”
“啪!”沈多芙朝史彦玉五彩斑斓的脸,扇了一巴掌,“昨晚真该让你被打死算了!”
“少夫人!”青寻带着绣坊的姑娘们浩浩荡荡的走来。
“来得正好!”
沈多芙正了正神色,率先一步踏入祠堂,一进门就对钱氏笑了一下,扬声道:“表嫂,这是做什么呀?这么粗鲁,把我吓坏了!”
说话间,青寻等人已经推开祠堂前围着的妇孺,让出了一条道。
季怀瑜孤身跪着,衣襟被扯破,头发散乱,小脸格外的憔悴,回头看了沈多芙一眼,眼眶刹时就红了。
“表妹,这事与你无关。”钱氏仰着脸说。
沈多芙接过青寻手里的大氅,拾阶而上,将大氅披在季怀瑜的身上,将人搀起来,藏到身后去。
季怀瑜浑身都在颤抖。
沈多芙面对钱氏,冷声道:“人是我带来的,自然与我有关,表嫂可否卖个面子?”
钱氏瞥了一眼沈多芙带来的姑娘们,冷笑道:“今日谁来都无用,纳妾礼行了,季怀瑜就是我史家的妾室!你带不走!”
“那你便看我带不带得走了!”沈多芙不愿多做纠缠,带着季怀瑜先离开为上。
“都是绣坊里的姑娘们吧?你们是不知道吗?我婆母,可是真真正正的沈家长女,沈多芙只是沈家捡来的孩子,掌家权也交出去了,你们今天听她的,放着工活不做,跑来这作威作服,都不怕被辞退吗?”
钱氏大声嚷嚷,绣坊的姑娘们慌了,一下没了主心骨。
关于沈多芙的身世,西塘早就传麻了,谁都知道沈多芙是捡来的,但具体内情谁又知道,姑娘们只知道,这段时日沈多芙确实没怎么来商行,做决定的都是沈家二爷和三爷。
有两三个站得远的姑娘,甚至直接调头离开。
“都不准走!”沈多芙厉喝一声,扬声道,“商行的事,是我不想管,不是我不能管!今日为我而来的姑娘,皆可去我府上领赏,若是因为今日之事被辞退,来找我,我必为你撑腰!”
钱氏大笑两声:“表妹,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呀!你真当你是沈家家主?这般财大气粗,你那点家业,够你败的吗?”
“你现在是要跟我撕破脸?你大可试试看!”沈多芙冷了脸,沈二叔和沈三叔至今仍对她毕恭毕敬,与从前无二致,倒叫她忘了,底下的小辈可不这么认为。
“是你吃里扒外!彦玉是你表侄子,从小就同你交好,你呢?怎么对他的?他不过喜欢一个罪臣之女罢了,说难听点,上京那边若是严判,她会是奴籍,军妓!你不帮着自家人,反倒嫌弃他!你才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好大的胆子。”
钱氏怒气上头,骂得口无遮拦,谁料沈多芙还未出声反驳,外头闯入一队府兵,人未到声先至,为首的正是孙耀。
府兵训练有素,散开,将祠堂包围住。
无论是凶狠泼辣的妇人,还是绣坊的姑娘,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全吓尿了。
就连钱氏都后退两步,躲到沈多芙的后方去。
孙耀烦躁的挥了挥手,祠堂内的女人们争相往外走,瞬间全部走空。
“孙耀,你还敢来?”沈多芙给了身旁的青寻一个眼风,示意她赶紧去找萧河来。
青寻为难的附耳对沈多芙说:“刚刚出门时,萧大人让我跟您说一声,孙总兵从上京回来,官复原职,如今总督位空悬,孙总兵现在正风光着,让您避其锋芒,莫要与他正面起冲突!”
“……”沈多芙震惊,这个萧河,真是需要他时一点用都没有。
“听说史家纳妾?我特来看看!”孙耀的目光,放肆的打量着藏在沈多芙身后的季怀瑜。
孙耀的眼神属实太猥琐了,在场众人秒懂他是什么意思。
季怀瑜吓白了脸,对沈多芙说:“我情愿去死。”
史彦玉一瘸一拐的从外面走进来,挡在女人们面前,对孙耀斥道:“有什么冲我来!这里是西塘,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孙耀哈哈笑了两声,伸手指着史彦玉:“把他先给我拿下!回去慢慢磨!”
来了两个府兵,上去押了史彦玉就往外走,钱氏慌了,着急忙慌的追出去。
“你凭什么抓他?”钱氏厉声质问孙耀。
“怀疑他勾结暴民逆党!”孙耀笑得很是嚣张。
暴民逆党的帽子一扣下来,只怕也是抄家的大罪。
众人皆惊。
“那边还有一个,逆党!”孙耀挑眉看向季怀瑜。
眼看着府兵就要上来拿人,沈多芙厉声呵斥:“孙耀!太后懿旨,季家妇孺免罪,你如此行事,是不把太后放眼里了!”
沈多芙一开口,孙耀就抬手,让府兵停手,他眯着眼盯看沈多芙好半晌。
沈多芙站在祠堂里,孙耀在院外面,太阳晒在身上,瞧不清屋檐里的人,他抬手挡了挡眉,弯下腰。
那盯人的模样,很是奇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沈多芙甚至要以为孙耀瞧上自己时,孙耀开口了。
“这位是……是许少夫人?”
沈多芙一怔,骂孙耀一句:“你是瞎了吗?”
“哎呀,有眼不识泰山了!许少夫人怎么还在西塘啊?”孙耀好似真的才认出沈多芙一般,恍然道,“难不成真如外头传言的那样,您与许大人和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