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醉酒(1 / 1)

史彦玉去后厨拿吃食,碰见无忧无虑两人正端着一盘牛肉出去,无忧无虑敛目,向史彦玉颔首行礼。

看着礼是行了,却极其敷衍,史彦玉感觉自己被这个颔首礼鄙视了。

他正疑惑着沈府什么时候招了这么健壮,这么目中无人的两个家丁时,眼角瞥见无忧无虑左手背上皆有一道醒目的疤痕,他眉眼一滞,陷入沉思。

“想什么呢?”沈多芙拍了下史彦玉的肩膀。

史彦玉回过神,拉着沈多芙走到无人的角落,神神叨叨的说:“表姑,这两个车夫有点怪!”

“哪里怪?”沈多芙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前世,打头攻入上京的两大杀神,手上沾着无数亡魂,现在来当车夫,能不怪吗?

“我好像见过他们!在很小的时候,我还跟他们一起玩过!那时他们手背上是一枚刺青!”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那枚刺青太独特了,小时候史彦玉非常羡慕他们手背上的刺青,看起来那么与众不同,那么的帅气,像大侠,也像杀手。

总之就是让人心向往之。

他甚至回家学着用针也刺一个上去,疼得吱哇乱叫,还讨来一顿毒打。

“你在说什么胡话?”沈多芙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史彦玉的话。

“真的!有一年,大舅公带了三个孩子回来,藏在府里后院,不让人见,我娘还以为是大舅公新收养的孩子,我怕你受委屈,就偷偷去看,结果被大舅公狠狠了教训一顿,我记得特别清楚,大舅公出了名的脾气温和,从来没有那样骂过我!只是他们好像只待了一月,就消失了,好像从未出现过!”

史彦玉说得认真,沈多芙听得入了神,时间久远到好像听了一个鬼故事。

沈多芙眯着眼,拼命的去回忆史彦玉说的事。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记忆太过模糊,她想不起来太多。

府上人多嘴杂,每年宴客无数,谁还记得谁来住过几日?

何况她还过了两世。

但史彦玉这么一说,沈多芙突然想起,有一人确实令她印象深刻。

很多年前,曾有一个少年住过她府上,个子高高的,因为废了一条胳膊,整日都关在房中不出门,听说是父亲新带回来的养子,她以为她终于有哥哥了,终日喜欢找他玩。

后来,突然有一天,哥哥消失了,她还为此哭闹了好久。

“你那会太小,可能不记得了!因为是成化元年,肃州之变不久,幼帝刚刚登基,那一年到处都是死人,到处都是没人要的孤儿,我记得非常清楚!方才一路上我都在观察他们,我有八成把握,是他们!”史彦玉言之凿凿。

出了城门,史彦玉就盯着无忧无虑看,只觉得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他这个人就是一根筋,想不起来就压在心里,一直不停的想。

路上因为驾车,无忧无虑手背上都缠着布条,方才净手端菜,将布条扯下,那块刺青的位置,虽然变成了一道丑陋的疤痕,但是史彦玉却一下就想起来了。

因为那一年那三个孩子入沈府时,已经十二三岁,与他年龄相仿,面容长相变化都不大。

特别是那三人的眼神,出奇的一致,漠然冰冷,好像是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孩子一样,眼里完全没有一点光亮。

他喜欢那块刺青,可那两人却厌恶至极,他亲眼看他们用刀尖将刺青划得血肉模糊,也不曾喊过一声疼。

遇事不纠结!

史彦玉像是他乡遇故知一般,笑呵呵的说:“出去问问他们不就好了,好歹幼时相识一场!小爷能让他们当车夫吗?回去就带他们吃香的喝辣的去!”

“别去!别惹祸上身!这件事你从今天起就忘掉,别跟任何人提起,就当不曾发生过!”沈多芙拦住史彦玉,神色冷凝。

“为什么?”不能确认心中疑问,史彦玉开始难受了。

沈多芙不以为意的笑道:“都那么多年了,你那时也小,一定是认错人了。”

“表姑......”

史彦玉还想说什么,沈多芙抬手打断,“吃饱了就启程,这天看着要下雨,不快点,恐怕夜里入不了城!”

几人汇合后,季怀瑜说:“这里离禹州大概还有五十里,天黑前估摸着到不了,我让我家府兵骑快马,先行一步回去跟我爹报信,这样就算晚了,我们也能进禹州城!”

许羡上马,沈多芙上马车,无人应答,史彦玉还在盯着无忧无虑瞧,在接收到季怀瑜凶狠的目光之后,后知后觉的附和道:“哎呀,季姑娘你安排得太合理了!就有劳季姑娘了!”

车厢内,沈多芙三番五次找话题聊,都被季怀瑜无视。

长途跋涉,两人不说话,大眼瞪小眼,沈多芙无聊至极,弯腰从箱子里找了一坛果酒,小口小口喝起来。

带着湿意的微风,从窗外灌入,舒服得让人昏昏欲睡。

沈多芙不搭理人,自顾自的饮酒,轮到季怀瑜难受了。

季怀瑜总忍不住瞥向车窗外的许羡,他骑在马上,风吹着衣袖飘扬起来,清清瘦瘦的,透着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人比人真能气死人,同样是骑马,史彦玉被风吹得,看起来粗壮得像只猪,多看一眼,季怀瑜都觉得辣眼睛。

许羡神情懒懒的,略带疲倦感,偶尔也会顺着风扬起的一角看进来。

季怀瑜知道他在看沈多芙。

醉酒佳人桃红面,不忘嫣语娇态羞温柔。

新嫁娘将长发梳起,比起姑娘时的装扮更添婉约秀美,透着别样的感觉。

季怀瑜心生羡慕。

“给我来一杯。”季怀瑜语气生硬的向沈多芙讨要。

“好!”沈多芙并未觉不妥,大方的和季怀瑜分享。

前世她们俩关在一起,夜夜都跟狱卒讨酒喝,那狱卒兴许瞧她们可怜,对她们无有不应。

夜夜喝到毫无知觉,才能散去些惧意,总想着就这样醉死吧,也好过被许羡送到可怕的地方凌辱。

可令沈多芙没想到的是,这一世她们两个还不曾饮过酒,酒量根本不值一提,几杯下肚,季怀瑜边哭边嚎,醉得丑态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