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兰想起素日王夫人的做派,不由得摇了摇头,与李纨说道:“母亲也是奇怪,与二太太相处了这些年倒是还幻想着她有什么好处到咱们这里么,反正儿子是必要苦读高中的,到时候咱们就远远的离开这里,一个人不求,母亲做你的诰命夫人,儿子做儿子的官,将来就是二太太要饭到咱们家门口,咱们也只当看不见不理会她。”
李纨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捂了帕子说道:“可是我兰哥儿会宽慰我的心,就是怎么样,你祖母还能要了饭么,她的体己嫁妆可是够看了,再说这荣国府公中许多银子还不够她挥霍么,只是这样倒是招惹我笑了。”
贾兰笑了,靠着李纨的身子说了半日的闲话。
殿试就在金銮殿里举行,由少康帝担任主考官,核验了身份,考生们按着贡试的名次整整齐齐的排着队伍进入了殿里等候考试。
坐在座位上,贾环的心情甚为紧张,尤其看到了少康帝和诚亲王,他的心里就更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他努力的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紧张的心情逐渐的平复下来。
直至试卷发了下来,贾环反而倒是舒缓了心情,看到题目,贾环不由得懵了下来:《六合为家赋》。
想了想,他倒是笑了,感情是少康帝今年打了几场胜仗,想着一统天下了,在心里构思了一会儿,随即在卷上洋洋洒洒的写道:“构尽乾坤,作我之龙楼凤阁;开穷日月,为君之玉户金关。”
少康帝坐在上头,诚亲王立在旁边,看着贾环坐在那里奋笔疾书,两人都禁不住笑了起来,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起来往贾环那里走去。
贾环正写的尽兴,倒是没有注意到龙椅上下来两人,只顾着在那里写着,旁边的考生看到少康帝下来了,吓得手一抖,一团乌黑的墨就洒在了卷子上面,当下就几声轻叹出来了,今科的名次是录不上他了,已然是斩卷了。
那考生眼泪险些流了出来,好容易盼来一个恩科考上了,自己却是这般运气不好,想想苦盼在家的妻儿老小,双手不由得抖了抖,就是诚亲王看了也是难过,过去与他轻声细语地说道:“平息一下心情,缓缓再写。”
那考生感激的看了诚亲王一眼,闭着眼睛停了一些时,睁眼再写,果然手不再发抖了。
少康帝失笑的看了看诚亲王,心想这污了试卷就是斩卷,论理就是等同作弊,是要作废的,你就是再与他说的这也好那也好又有什么用,总是不能录用的。那考生也是经不起大事,不过是身边站了两个人就吓成这样,还能指望他保家卫国么。
看了看那已然渐入佳境的考生,少康帝不由得摇了摇头,心想这时候你考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呢,污了卷子可是最大的罪过,随即转过头来,看向贾环的卷子,那贾环写的字迹工工整整,颇有颜真卿之神采,初一看上去也是言之有物,使人有着想顺势就读下去的感觉,遂笑着点点头,冲着诚亲王摆了摆手,两人就此走开了。
等着众考生守在殿外,几位副主考审定了试卷,初步拟定了十份他们认为上佳的试卷,呈给了少康帝。
少康帝翻了翻,拣出了贾环和宁三叔的试卷,着重看了看,拿起贾环的试卷与诚亲王笑道:“你的小舅子写的实在不错,他这个会元的名头不虚。”
诚亲王也是期望贾环出息的,见少康帝与他玩笑,也就顺势道了谢。
少康帝不禁失笑,看来若是贾环得不了今年的状元,只怕连自家的弟弟也与自己不消停,皇后和远哥儿也是虎视眈眈,遂笑道:“既如此,何不坐实了连中三元的美名,将来骑马游街,也能有个佳话。”
诚亲王赶紧笑道:“陛下圣明,臣弟替那贾环谢过圣恩了。”
少康帝失笑道:“往日你倒是不喜替人要名要利,今日这是怎么了,想来还是中了美人计,看来这三十六计中,美人计还是上佳的计策。”
诚亲王喏喏答应了,倒让少康帝笑了半天。
少康帝又道:“这宁择端是大理寺卿的兄弟,做出来的文章也是工整,刚刚我也顺势看了一眼,长的的确好看,看起来神采飞扬,不如就点了他做探花,你们以为如何。”
那宁卿座下的门生不知多少,就有一两名在殿中做了副主考的,又有那与宁卿交好的,个个都点头称是,又不是自家出银子,既是皇上说定了,自己不过是捎带手的人情,故此宁泽端定了今年恩科的探花。
少康帝见贡试出来的第二名唤作曹荣的,写的也很老成,遂点了他做今科的榜眼,那贡试出来的第三名做了二甲第一名,即是传胪。
诚亲王是记得那位污了试卷的考生的,知道若是无意外,势必就是按斩卷处理了,他也是怜悯那考生千里迢迢的辛苦,好容易有了恩科的运气,又是千难万险的考进了殿试,如今却因着少康帝临时起了兴致才坏了运气,想来也是难过,遂在那里替他求情道:“想来他也是预备了不少时间,那寒窗苦读几十载也不是普通人能够熬得了的,不如陛下就赐他一个出身,看他以后的表现。”
少康帝笑着点点头说道:“咱们这个诚亲王不提则已,一提就是要亮一大片人情,可是他这胆量能做得了什么,不要任上被人吓死过去,我还得现给他家人打发赏赐。”
诚亲王笑道:“他也不过是不小心滴了上去,其实我看了看他的卷子,写的还是踏实,污了卷子都知道是斩卷了,他也处变不惊,依旧写完了卷子,就凭这一点就说明他的为人,给他一个前程看一看,不行就当是咱们走了眼,臣弟甘愿认罚。”
听到这里,少康帝倒是起了兴趣,随即叫了人把那考生的卷子拿了过来,自己又细细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