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见薛大舅一脸便秘的表情,心里甚是舒爽,好歹亲戚一场,他也不忍薛大舅被蒙蔽过去,遂好心的在那里提醒薛大舅道:“听说您的家人知道您被捉了大狱,不等官家上门,就卷包走了,其实家里本没有多少细软,也不知他们竟是防了谁。”
薛大舅紫涨了脸皮,显然这事他并不知晓,一时明白过来心里有些承受不住,眼见得气血涌上了头顶。
一旁的衙差见了只怕出了人命,吆喝着过来:“你究竟是送行还是要命,我这里耽搁沉重,趁早离了这里。”
小厮见机过去,塞了几两银子,衙差掂量着见薛大舅渐渐缓了过来,料想也是无虞,遂笑道:“好生说些,送行就要有送行的样子。”
说完就径直走了,再不肯管。
薛大舅也顾不得衙差,紧紧的跟过来,眼睛直直的盯着贾环问道:“这事儿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可是讹传,还是在骗我。”
贾环笑着说道:“您老人家实在太高看了自己,您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值得有了讹传,亦或是骗人,也是晚辈想着毕竟相识一场,不如遣人送个信过去,或许有人能给您送个东西,谁想到过去一看,竟是人去楼空,问了邻居才知道感情是前两日接了官府的音信,怕出银子赔偿,故此连夜跑走了,连个东西也没有留给您,果真是家风渊源。”
薛大舅听着听着,脚下渐渐软了下去,不由得蹲在地上大放悲声:“这帮子畜生,老子是为了哪个,想不到竟是抛了我走了。”
贾环与薛怀义笑着站在一旁看着,见薛大舅如今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连带着一大把年纪还要流放千里,此时的薛怀义心里渐渐平衡了下来了,脸上也跟着浮现出久违的笑意。
薛大舅哭着哭着,突地一下子爬到贾环和薛怀义身前,仰起头,边吸着鼻涕,边谄媚的说道:“好外孙,好侄孙,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只当我是一条狗罢了,和官差说说,权当是自家闹笑话,赦了我吧。待回去后,我保证再不起歹心,一心一意跟在你们身后,任是谁也动不得你们。”
薛怀义厌恶的拿脚踢了过去,却被薛大舅一把抓住,死死的在那里求饶着,薛怀义一时脚动弹不得,小脸顿时涨的通红。
贾环的小厮看见了,立即一脚将薛大舅给踹了过去,踹的薛大舅滚了几滚,险险稳住,还想舔着脸过来求饶。
贾环看见薛大舅一脸狼狈的样子,轻笑一声说道:“您老人家真真堪称人之表率,前倨后恭用的果然是好,只可惜用错了人。”
随后贾环示意小厮给衙差们递过去一个荷包,里面沉甸甸的感觉就令衙差们眉开眼笑着说道:“公子实在客气,有什么吩咐只管告诉我们。”
小厮悄声将要“好生照顾”薛大舅一事细细说给衙差们听,衙差们笑道:“我当是何事,公子只管放心,就是公子不说,小的们也照样让薛大爷满意,临行时镇国公府已然吩咐过了。”
贾环笑着点点头,心想你能活着走到流放地点算你命大,遂拽了薛怀义转头就回。
薛大舅哪里肯放过贾环和薛怀义,眼见得他们施施然就要返回,知晓自己从此就要流放于千里之外了,遂紧赶着就要上前抓住贾环的手想要求情,被衙差一根鞭子给打将回去了。
贾环回头冲衙差一笑:“几位差大哥路上慢走。”
衙差们呲牙一乐:“公子好走。”
贾环一行人往城里走去,衙差们领着薛大舅一行人慢慢的往城外走去,两行人各自奔了不同的道路。
路上,薛怀义低了头,不则一声,贾环看了好气又好笑,问他道:“适才你倒是勇猛,怎的回来反倒拿捏上了。”
薛怀义红了脸,半天蚊子声说道:“刚刚不是哥哥过去,只怕我就被衙差抓住一顿好打了,还是哥哥救了我,我感谢哥哥。”
贾环气得笑了出来:“一顿好打只怕是轻的,怕不是要将你收了监,你可知晓。”
薛怀义执拗的说道:“即使收了监又有何可惧之,为了我母亲,我只怕连性命都能送掉。”
贾环见薛怀义一脸的认真,不忍的说道:“你个傻子,你当这是孝顺你母亲呢,这分明是幼稚的行为。为了一个渣子,你倒要搭上自己的后半生,明明这个渣子已然伏了法,你还要上赶着去送人头,可不就是傻么。”
薛怀义气道:“他犯下的罪行哪里是一个流放能够偿还的了的,哥哥你不看我的母亲经了这个畜生一吓,至今躺在床上病的起不来,连着外面的风声也是不好听起来,有那闲来无事的人不知编排了她多少坏话去,更让我母亲病上加病,这都不是他引来的孽障么。”
贾环听了叹了一口气说道:“所以说你就执拗的厉害,就算他判的轻了,便宜了他又如何,有些事情本不必咱们亲自出手了结的,略微几个银子就能有大把的人听从。”
见薛怀义一脸懵懂无知的模样,贾环笑了,禁不住上手捏了捏他光滑的小脸蛋,一行在那里想着,这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反应,似他这样油锅里滚出来的,有时候自己都觉得太过老气,还是义哥儿惹人爱怜些,遂接着说道:“譬如说刚刚我不过给了稍许几个银子,就能让路上的衙差们好生照顾那畜生。”
薛怀义震惊了,遂问道:“哥哥却是疯魔了不成,不让他零碎着受罪已然很好了,却为何竟要好生照顾他。”
贾环笑了,却是想不到这位小爷连正反话都听不出来,遂使了个眼色给身边的小厮,小厮会意过来,请了个安,躬着身子笑着将话都详详细细讲给了薛怀义听,连镇国公府的吩咐也都说过了。
薛怀义听得呆住了,一时反应过来,遂郑重向贾环请了一个安,激动的说道:“全赖哥哥和镇国公府的帮忙,此生兄弟必定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