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一阵苦笑,刚刚她就劝过薛姨妈不要派了丫鬟过去打探,薛姨妈执意不肯,硬是叫了莺儿过去,如今又说出这番言辞,果然以为那贵人入了宫里,王家的鸡犬都跟着升天了么。
只得在那里对薛姨妈说道:“待会儿咱们去了那里,妈妈可千万不要多说话,只看老太太行事即可。”
薛姨妈很是赞同:“你这孩子,在这里住这些日子,你见我何曾违逆过老太太,且老太太就是看在王家的颜面上,也不该折了你姨妈的面子。”
宝钗苦笑一声,却原来薛姨妈迷之自信如此,竟是让自己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赶至荣禧堂,贾母等人已在那里审着这件公案,并没有等薛姨妈和宝钗母女二人。
王夫人和兰夫人,连着林嚒嚒、贾环等人自在下面诉说着,因兰夫人身怀有孕,贾政特地求告了贾母,寻了个椅子给兰夫人坐下。
宝钗二人进来,贾母充耳不闻,正在那里气冲冲的审着公案,只鸳鸯悄悄走过来,将薛姨妈和宝钗引到座位上坐好。
宝钗见此情景,已是后悔不迭,刚刚只称病托故不来就好,如今这可如何是好。
贾母正听林嚒嚒等人说话呢,刚刚林嚒嚒站在那里从头至尾,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个详详细细,贾母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她的第一想法并不是顾及林嚒嚒被王夫人恶语中伤,将来在皇上面前不好交代,倒是听到林嚒嚒说起王夫人骂贾环是小贱种,是那八百年没遇到过得饿不死的杂种养的。贾母面色不愉的想着,环哥儿是姓贾的,又是贾政所生,若是他是贱种,那么置贾政于何地。她说是八百年没遇到过得饿不死的杂种养的,那么岂不是说贾政是杂种,又置贾母于何地。
贾政之前就对王夫人愤恨有加,听了林嚒嚒绘声绘色的讲述,就连将事情从头至尾经历了一遍的贾环听了也是重新气愤起来,更何况已被林嚒嚒代入情景中的贾政。贾政遂用手指着王夫人的鼻子尖,咬着牙说道:“你个蠢妇,敢是脑子放在屋里没有带到园子里去么,竟敢对皇上近侍无礼至此,死也选个好日子才是。”
王夫人此刻已然头脑清醒了过来,她暗暗后悔,刚刚不是只是想着仗着正房的身份折辱兰夫人一顿,让她的心里不好受些,怎的反倒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如今大错已然铸成,只得低头等候贾政发落。
贾母经贾政提醒,这才想起原来王夫人还惹到了林嚒嚒,若是林嚒嚒借着身份向天家告上一状,可不就是自家的倒霉。
想到此,贾母怨恨的看了一眼王夫人,自她发疯,府里添了多少是非,贾母念着她是宝玉和元春的生母,有些事情不肯做绝,奈何她自己不自知,偏偏一里一里的自己寻趁上来,那就于人无怨了。
座下的薛姨妈和宝钗听了林嚒嚒等人的自辩,脸色瞬间不好看了起来。原以为只是普通的妻妾相争,怎的如今反倒涉及到了皇家近侍。
看着林嚒嚒是皇上赐下服侍兰夫人的,可是谁都知道备不住她是安插在贾家的一枚明子,贾家做些什么,只要她高兴,就一字不差的传到皇上的耳中。二太太果真出色,这种人物不小心侍奉着也就算了,还要自己上赶着上去找死,这要她们这些娘家人该如何夸奖她。
贾母一字一句的问着王夫人:“二太太,这是林嚒嚒一人的供词,我自然不能单信她的。我如今只问你一句话,林嚒嚒刚刚所说,究竟是真是假,是否有假掺加其中。若说有假,二太太你只说事情的真相究竟为何。”
在场的众人的眼睛刷的一下子瞬间集中在王夫人那里。
宝玉还在那里傻傻的催促着自己的母亲:“太太只管辩白,老太太可是从不徇私的。”
贾政意味深长的看了宝玉一眼,吓得宝玉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再则一声。
王夫人此刻简直苦不堪言,瘪着嘴站在那里,心里的话似饺子一般盛在葫芦里面倒不出来。
她还能说什么呢,违心说自己刚刚是被兰夫人伙着丫鬟们欺负么?却才贾政已然听了过半,只怕再撒谎也是无益于事。
若是说林嚒嚒说的是真话,只怕贾母接下来就要对她火力全开,不说板子上身,关键就是在下人面前丢人现眼到了极致。
此时此刻,她再一次的无比后悔,刚刚为什么要去园子里逛逛,以至自己落到如厮田地。
贾母见此情形,便知那林嚒嚒说的都是金子一般的话,真的不能再真了,还能说些什么呢,随即对这位二太太更加厌恶,心里暗想当初怎么不是她替了珠儿去呢,如今也不必自己为她事事擦着屁股,擦的自己都恶心了起来,现下只得对着林嚒嚒笑道:“果真怠慢嚒嚒了,其实二太太素日也不是这般荒谬,敢是近日头晕,没有喝药的缘故,故此冲撞了嚒嚒。”
贾政却道:“她头晕不头晕儿子倒是没有见到,脑子却是有病的紧,确实需要看看。”
贾母半天不啃声,心想这是什么事呢,能盖过去就盖,盖不过去也是她命里所招,我可万万不想为她擦屁股了。
林嚒嚒也是不想惹事的缘故,此番她求了夏守忠出来,也是为着养老的原因。况王夫人今日的主力冲的其实是兰夫人,自己不过是她就手浮捎的罢了。可是纵使这样,林嚒嚒也不想轻轻带过,一为了天家颜面,二么,若是此次林嚒嚒一字不吱,将来只怕猫儿狗儿都想着往她头上踩上一踩,连那兰夫人也是被她连累,故此在那里气势足足的说道:“二太太头晕也好,脑子有病也罢,其实譬如说她自己窝在屋里自发疯去,谁又能闯进屋里和她争什么呢。所以说,人若是有了病是该好好治治,贾府大家大业,难不成竟是连正房太太的病也治不起了,我倒是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