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只是不肯放手,只说紫鹃走了,林姑娘就要跟着嫁人了,自家也要死了。
王熙凤无法,只得将紫鹃留下,派人去林府和黛玉说明,不等几天宝玉好了就让紫鹃回去。
待贾母等人回来,宝玉服了王太医的药,又有紫鹃陪着,过了些时,已是好些了。
听得宝玉有事,慌得贾母不计脱下朝服就赶了过来,王夫人、兰夫人、探春也惊的不行,跟着过来看宝玉。
只见宝玉虽是服了药好些,只是仍然惊吓不已,有时头晕想睡一睡,不多时就梦里惊醒醒,哭着说林姑娘嫁走了。
贾母一看无法,又命将祛邪守灵丹及开窍通神散各样上方秘制诸药,按方饮服。
过了一天,宝玉又服了王太医的药,渐渐大好了起来,袭人等皆心神安定,口中念佛不已。
贾母见宝玉好些,顿觉身子乏累,自扶着鸳鸯回去歇息,虽是歇息,仍然心上有事不得闭眼,派人细细打听了皇上因何赐婚林黛玉等事情。
鸳鸯见贾母只是劳累,心上不忍,遂在那里劝道:“老太太且休息休息,哪里就这般劳累了,且等赖管家他们打听了再想不好么。”
贾母只说:“我精神好些呢,哪里就这般起来,这府里又是这事那事一堆,我不照应着些,谁还能想到。只不过我在一日,多想一日吧,哪天等我伸腿一去,就不用想了,安安生生躺我的去,好多着呢。”
鸳鸯无法,只在暗中垂泪。
贾母又召贾政过来议事,贾政遂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详详细细的和贾母说了个遍。
连着赖大打听来的,贾母听了心下恻然,坐了半日和贾政说道:“原来如此,想必陛下不是临时起意,只怕在姑老爷回来京城那一刻就想着赐婚给诚亲王了,也是拉拢之意,无怪乎我说姑老爷怎么突然就被任了大皇子师傅了,敢是陛下在心里自有筹谋,等闲旁人哪里进得了他的眼睛,只是可怜了我的宝玉。”
贾政也知贾母的筹谋,之前自己对宝黛婚事心下也是满意的,只想着黛玉婚后能够解劝宝玉一二,改一改宝玉的呆根子,想不到如今却是这般模样,也是遗憾不已,只恨宝玉没福。
便对贾母说道:“可是探春如今被许了诚亲王,也是天家拉拢看重之意,只是这样一来,元春只怕就在宫里不得为妃了,不如就此抽身,将来元春还能找个好人家,再耽搁下去,只怕难找了。”
贾母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是大姑娘的运气实在太差,怎么天家就看不到她呢,我日常说元春是大年初一生下来的,福气是大的,总不至于吧。”
贾政笑道:“母亲实在执拗了,想那大年初一生下来的何止千百,又不是大姑娘一个人,哪里就都有大福气的,不过是众生尔尔吧,实在算不得什么,一个生日而已。”
贾母烦恼的用手点着额头说道:“可是我让元春在后宫为妃,为的也是咱们贾家的荣兴,若是抽出身子,将来贾家靠谁去呢?”
贾政躬身行礼说道:“母亲怎么糊涂了,现环哥儿是解元,探春又是亲王侧妃,哪里没有好前程,听说琮哥儿、兰哥儿如今受了环哥儿的启发,跟着环哥儿的步子,书读的越发好了,到时候再出个把秀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咱们家适时光耀门楣也是有的,哪里就要元春埋没在宫里了。”
贾母笑着看了看贾政说道:“我知你对兰夫人养的儿女满意,连带着冷落了二太太,只是切不可过了,究竟宝玉才是你的嫡子,环哥儿再怎么着,也是兰夫人所出,根上就不是嫡子。再一个,那三姑娘被赐了亲王侧妃固然可喜,只是终究是一个侧妃,哪里比得上陛下的妃子的,别不多说,我且再试上一试,若还是不行,只能是大姑娘命里所招,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了。”
贾政急道:“那林姑娘可是亲王正妃,养在咱们家多年,等同于咱们家出来的,母亲切不可太过执拗,将来万一天家震怒,就不是咱们能抵挡的了。”
贾母摇摇头笑着叹道:“可是林姑娘终究姓林,这般下来,还不是贾家的根子,以后碰到事情倒也难说。”
正说着,贾赦过来请安,听得贾母和贾政的言论,心里只有不愿意的,更兼着眼红二房近日日子越发好了,想到公中只怕因着给元春为妃使劲花了不少银子,遂在那里说道:“可是母亲糊涂了,姑老爷和咱们是最最亲近的亲戚,譬如弓不离箭一般,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他能坐在那里看咱们笑话不成,只怕天下人要笑话他呢,所以老太太思虑的实实太多了。再说大姑娘这么些年在宫里挣扎,想也难过,能得了福气早就得了,何必到今日还不被看重,所以借着机会赶紧抽身出来,趁着东风早日找个好人家,也能襄助宝玉一二。亦或宝玉有了大姑娘出来劝诫,走到正途上科举也未可知。”
这话戳到贾政心上,他也日夜为宝玉烦恼,只是碍着贾母不敢说出,只能眼巴巴的看向贾母。
贾母听了又听,停在那里只是不说话,叹着气在那里想事情。
贾赦、贾政等在那里,一声不吭,正当贾赦等不及了,还要再说,就听贾母叹道:“果然大老爷说的很好,就是这样吧,且过几日和宫里说了,趁机会要大姑娘出来吧,总是大姑娘辛苦多年,如今岁数大了,实实拖不下去了。”
贾赦赶紧说道:“很是很是,就是这样话说的。”
贾母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听说大太太近日实在贤惠,竟然对琮哥儿好了很多,我的心下实在安慰,只要你们日日记得孩子的日常起居就好了。”
贾赦忙低了头笑道:“可是我也正纳闷呢,想那大太太虑到今后无靠,故此对琮哥儿好了,如今就连我看着也甚感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