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此话只说了赏赐,田铺半点未提,探春当然是知其言明其意。
近来因着被封了乡君,又认了高门做外家,探春颇为顺气,脾气心性也改了很多,且现如今风向都是朝着兰夫人和贾环母子吹了,自己的乡君也是从兰夫人处得来的,王夫人再好她又给过自己什么,就是自己知道那贾环自己私底下做着买卖,探春也不能泄出一点半点给府里去,反倒还要巴着贾环,指望他在自己成亲时给自己添些得意的妆,就是婚后也得指望着他给自己支愣起来呀,遂在那里笑道:“环儿这话说的很是,我也是这么个想头,譬如咱们一家子亲亲热热的在一起过日子就很好,再和旁人没关系的。”
贾环微微点头,心想最好这样,不要在这里得了实惠,转头投向那边了,那就不好了。
贾环和探春相对一笑,几分真心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反倒把兰夫人给激动的热泪盈眶,许多年前她就想着这一幕,心里知道也是不可能,现如今不可能的事终于实现了!
因着兰夫人怀孕的事情过于惊喜,且得到了太医的亲口验证,老太太、邢夫人、王夫人并着王熙凤也是有见过的,不出半日,此事就和燕子一般飞向了荣国府的各个角落,就连宁国府也都知道了,各房对兰夫人皆有重礼相送,就是贾珍也连连吩咐尤氏将贺礼送上,兰夫人经此一事倒是又大大的发了一注财,眼睛都笑眯了缝了。
贾母回去后便赶着嘱咐鸳鸯特特从私库里找出些传世的好东西给兰夫人单拿过去,听得府里众人都知道这个喜讯了,也是担忧兰夫人的身体,遂吩咐鸳鸯道:“兰夫人身孕不过一月有余,难免行动不便,叫各处遮掩着些,不必叫外面的老亲世家都知道了。”
府里接到贾母的吩咐,方消停些了,只是家里本就人口众多,哪里掩得住悠悠众口,不过几日已有世家知道了兰夫人怀孕的消息,接连派人过来送礼,贾母见只是管家婆子上门,便也没有惊了兰夫人,自行派人收下,并帮着打点婆子,回头再将贺礼送过沁芳斋去。兰夫人倒是得其所哉,坐在家里便有礼送上,她不过是多一句嘴叫彩云等人帮着收入库里。
及至过了两日,镇国公府也被惊动了,想着兰夫人刚刚怀有身孕,实在是不能劳动见客,便也派了两个得力的婆子过去送礼,礼确实厚实的很。
贾母笑道:“果真那边的亲家心是偏了这面的,吩咐下去重赏婆子,切不可让镇国公府说嘴,说咱们怠慢了你二老爷的岳家。”
王熙凤只是失笑,遂亲自下去吩咐了赖大家的接待好镇国公府的管事婆子。
王夫人早已一腔热血堵在喉头,只是不忿的很,和王熙凤自在那里说道:“天天来给她送礼,这赏钱确实公中出,好大的一张脸皮。”
王熙凤心道,自家这个姑妈往常倒也是个好的,虽然不言不语,毕竟看着正常些,如今因着兰夫人境遇奇特,竟是变成了一个怨妇模样,宝玉可还没有成年娶亲,做母亲的就这般姿态,且顾不得自家的儿女了么?
遂在心里替王夫人叹了几声,笑道:“不过些许几个银子,拢共也没有几个人过来给她道贺,太太无需放在心上。”
王夫人皱了眉头在那里想了半天,方想起了自家的宝玉:“宝玉近来书读的如何,老爷可有问过?”
王熙凤心里突突一跳,顿时想起了平儿在屋里和她说起过宝玉屋里的金钏儿、袭人两个丫鬟暗里斗法的事情,此事只是不多的人知道,如今正瞒着王夫人,不敢让她知晓。
王熙凤定了定心神,和王夫人笑道:“太太是知道的,我素来不读书,所以宝兄弟那里究竟书读的如何我竟是不懂的,不过听琏二爷说过,近来宝兄弟竟是大为长进了,作出的诗也是绝好的,老爷也是赞许的,说他中用呢。”
王夫人听了只是高兴:“我就说我家宝玉必是有水准的,只是他年轻不知事,调皮的很,现今大了些也懂起事来,果然让我贴心,只盼着他明年给我考个秀才出来便好了。”
王熙凤赶紧说道:“宝兄弟生下来本就与旁人不同,自带一块玉下来,这就是神迹,且又是出落得好,就连老太太也说宝兄弟和咱们的老太爷一个模样呢。”
王夫人脸上方带了笑意,只是听到老太太三个字便皱了皱眉头,仿佛很不愿意提起贾母的样子,在那里撇了撇嘴道:“总还是他自己要强争气才好,要不就是一百个神迹也不中用的。”
王熙凤笑道:“前段日子我不是听太太提起要给宝兄弟送进国子监去,怎的如今竟不提起了。若果然宝兄弟学业上去了,其实不如将其送进国子监也是好的,且不论老师是最好的,就是读个几年出来就能直接考乡试,可是省了多少事呢。”
王夫人笑着摇摇头道:“不中用的,之前哥哥将名额给了宝玉还是我拿重礼求了他好久才说妥当的,还特特瞒住了王府里面的其他人,结果宝玉还不去,和我别扭了半天,现在果然还回去了,那名额一下子就被抢走了,哪里还能留得住。再想找个名额也是没有了,就是哥哥也是再三的求了人拿到的,这事是不能再想了。”
王熙凤笑着说道:“这有什么难得,若是大姑娘在宫里做了妃子,不怕天家不赐下恩德,总不至于叫陛下的小舅子学业难做吧。”
王夫人眼里盛了笑意,假意嗔着王熙凤道:“放肆,天家圣意也是你我能揣测的,越发的上脸了。”
王熙凤知道王夫人不过假装生气,便也伏在王夫人身边笑道:“太太就说我说的对不对,大姑娘才气过人,又是个有福气的,天家见了只是喜爱,哪里就不晋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