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钏儿和绣橘悚然一惊,见是王熙凤款款走来,遂强笑道:“二奶奶倒叫我们吓得魂都掉了。”
王熙凤笑道:“若不是你们在背后议论些什么,怕被人听到,哪里就被吓得魂都掉了,可见背后不能说人。”
玉钏儿还算镇定,那绣橘是新近上来的一等丫鬟,哪里见过这些大场面,遂脸红道:“奶奶真正好钢口。”
王熙凤笑着说道:“哪里就是我好钢口了,明明你们两个小蹄子在这里说人坏话,被我抓住了一时惊吓住了而已,说说,倒是说了些什么,让我也听听高兴高兴。”
玉钏儿和绣橘哪里敢说出来,只是一味的笑着喏喏告退,王熙凤本也没有指望她们说出实情,见二人告退,也就笑笑进去了。
王夫人正念着经文,听闻王熙凤进来,遂止住了念佛,转向王熙凤,目光炯炯道:“如何,那环哥儿可是走了?”
王熙凤讪笑道:“可不是,已经走了有一会儿功夫了。”
王夫人哼了一声说道:“却是想不到老鸹窝里钻出个凤凰来,念了没几天书,竟是想着下场考试了,倒叫我不由得敬佩起他了。”
王熙凤尬笑道:“太太确实太担心了点,一个十一二岁的毛孩子,究竟能如何呢,就是书念的再好,也不能一考即中,不看别的,只看咱们府里的那位贾代儒,学了多少年方才中了个秀才,又是许多年过去竟连个举人也中不了,就这可还是大儒呢,那环哥儿更别提了。”
王夫人听了,心下倒是一松,只在那里慈眉善目道:“放肆,你可是叫祖父的,哪里就直呼其大名了。”
王熙凤讪讪地笑道:“也是为着太太,一时之间忘了神了也是有的,太太莫怪。”
王夫人笑道:“咱们自家人在这里说说自然不要紧,只是不要出去这样说,论起来毕竟是长辈,听着究竟不好,还以为咱们府里没了尊卑大小,就是我也护不得你了。”
王熙凤笑着连连称是,在那里和王夫人说了一气府里的大小事务,便在那里坐着等着王夫人吩咐。
王夫人照常嘱咐了两句,突然想起一事,遂问王熙凤道:“东府那蓉哥儿的媳妇如今可病的怎样了,你也没过去看看么?”
王熙凤忙道:“前两天去看过了,尤大嫂子说太医来过几个,有说是喜的,有说不是的,总也下不了论断,可卿还在那里病着呢,似乎更沉重了。听尤大嫂子说,珍大哥哥在那里紧着请大夫呢,说是哪里来的名医,不日就要过来了。”
王夫人惊奇道:“听你这样讲,统共竟没蓉哥儿什么事,蓉哥儿近来可是忙的不行,怎么连他媳妇生病也没听得他忙乎呢?”
王熙凤笑道:“想来是那蓉哥儿近来珍大哥哥派给他要紧的活计了,故此府里只能他娘老子帮着料理了。”
王夫人点点头,遂问起宝玉和贾环屋里的事情:“那金钏儿近来可安分呢,彩霞、彩云在他们屋里也不知侍候的怎么样,这两日金钏儿倒是常来请安,就是那两个估计是被活计所累总也不来。”
王熙凤心道,那金钏儿和袭人可是争斗的厉害,宝玉屋里可是热闹极了,也不知那个小蹄子来这里告的什么刁状,姑妈这步棋走的可是有些臭了,别人家的儿子屋里风平浪静,自己家的儿子屋里倒是水深火热。
遂笑道:“都侍候的不错,尤其金钏儿,屋里和袭人看着倒像是亲姐妹一般呢。”
王夫人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说道:“可是我怎么听的有人说起他们屋里似是不太平些,总有些个小蹄子想着勾引宝玉?”
王熙凤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哪里能够呢,不过是几个小孩子心性的只顾着和宝玉玩闹,其实心是好的,断乎没有太太您说的那种事。”
王夫人点点头,闭了眼睛在那里默念着佛经,状似不经意的和王熙凤说道:“金钏儿刚刚过去,宝玉屋里的丫鬟难免欺生,袭人我是相信的,保不住有别的小蹄子作祟,你且去敲打敲打她们,毕竟是我屋里出去的,孤零零的落在那里,总得有人帮着说说话才好立足。”
王熙凤一听这话就知道那金钏儿已经过来告了状,只不过她倒是聪明,没有指名点姓,让王夫人也摸不着头脑,遂干干脆脆的答应道:“太太权且放心,我出去就和她们说,管叫她们心服口服。”
王夫人微微点头,富又捻着佛珠,重新念起了佛经。
王熙凤知趣告退,回去自去和平儿说,要她不经意的敲打敲打袭人她们,总不能不拿金钏儿当回事。
平儿皱眉笑道:“我素日看那金钏儿便不是什么安分的,那秋纹、四儿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袭人么,心里也有自己的准主意,这场且有得好闹呢。”
王熙凤摇头笑道:“我就说太太实在昏招,想搅合环哥儿不成,反倒害了宝玉,如今这样,就是我也不敢在太太面前说些什么,总不能让我打她的脸吧。若是说了出来太太岂不是没脸,那她可就真的恼了。”
平儿抿嘴一笑:“想来她们也只是闹一闹,大处还是看的,不过几日功夫就平息了也未可知。”
王熙凤笑道:“如此最好,切切不可给我找什么活计做,得罪人的事儿我现在可是不敢多做了。”
平儿紧着挨着王熙凤坐下,在那里给她揉着肩膀笑道:“如此可是我们的福气了,奶奶权且歇歇,顺带着调理调理自己的身子,如今且什么都没有自家赶紧有个哥儿要紧,总得给大姐儿添个弟弟才好。”
王熙凤受用的微闭了眼睛,只在那里笑着说道:“你个小蹄子,尽顾着拿这个戳我的心,究竟知道我哪块肉疼。”
平儿正色道:“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自小服侍奶奶的,还不是为着奶奶好,若不是如此,我且管你这些做什么,只是奉承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