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郡主割爱,容我等携带一支手枪做样本。”两条灰扑扑的影子激射到阿圆面前,其中一个还伸手拽了拽影五小子的胳膊。
这意思,请老战友帮着吹吹枕头风呢!
“那让影五也参加武器的研制好了,带着他的那两把枪…”,阿圆微笑,看向影五的眼睛里熠熠生辉:“让郡主府的护卫们也松口气儿,省的老琢磨着是不是自己没用了,让影五也出去转转散散心,免得一天到晚只对着我一个,早早的就会生厌。”
“可是你的安全问题…”,影五的眼睛也亮晶晶的,男人嘛,谁不喜欢走出去跟朋友多交流交流?只是他的职业――是保护郡主的安全才对吧?
“万岁治理的天下,又是皇城根儿,哪会出什么安全问题?再说,咱家还有这么多护卫呢?”
影七影八可乐了,拽着兄弟的手腕子“嗖嗖嗖――”,不见影子了…
声音倒是留下了:“嫂子放心,以后啊,天天晚上都撵五哥回家暖炕…”。
剩下皇帝跟阿圆,互相看看,尽都笑起来。
“姐姐――是真的――要跟影五――白头偕老?”这是皇帝第一次提出质疑,本来呢,他只是不在乎郡主再嫁,不喜欢这位姐姐孤苦终生,才在大众发声之前下的圣旨,却不料今日一看,郡主跟影五的感情不错,绝不单单是怄气找个伴儿那么简单。
“万岁,我们谁敢保证一定会跟谁白头偕老?总不过是顺其自然,想要,又可以要的时候,就要过来珍惜着,哪一天留不住了,不可得了,就松手罢了…”。
别说是夫妻之间,这世上的所有事情不都是这个道理?
要走的人你留不住。装睡的人你叫不醒,不爱你的人你感动不了。
同样,属于你的,命中注定该来的。你不需要着急,他一定会来,拿棍子赶都赶不走…
气氛有些沉静,皇帝望向假山久久不语,阿圆说话向来直白,带着种看破红尘般的颓废和悲观,却又从来不缺乏颓废后的睿智与悲观中的轻松乐观…
假山下的菊花即将开败,秋风起时,些许干涸的花瓣儿飘零在地,又随风散落到滑冰场的水泥地面上。
“那白承光。给姐姐的伤害很大吧?要不然,姐姐必不会这般快捷的和离又再嫁,姐姐放心,朕以后一定帮姐姐出这口气…”。
皇帝说的唏嘘,阿圆的脑袋却骤然间变大了。对这个九五之尊的“弟弟”心生感激是不假,同时也恐惧他再施展什么雷霆手段,绝了白承光的后半生啊!
“万岁,感情的事儿没有谁对谁错,白承光也没有怎么辜负过我,只不过生了罅隙,不想再在一起生活罢了。这些委屈啦责难啊。对于我,也不过是些许的微风细雨,并不会构成伤害。”
阿圆开始紧张,白承光再不济也是孩子们的亲爹,可千万别让皇帝惦记上再继续棒打“落水狗”,没那么大的仇恨不是?
“万岁请看。我们纵然要怜惜花朵被雨打风吹去,可是,倘若世间没有风和雨,这枝上繁花,又归何处?若是朵朵都永远千篇一律的开放着。舍掉了冬藏春发,那结果,只惹得人心生烦厌而已吧?”
这道理似乎也能说得通,皇帝再次沉默下来,只是,满脸的阴霾还没有消散。
“万岁对阿圆的好,阿圆都知道。从当初凄凄惶惶带着三个孩子进京,就是万岁和太后一力扶持,走过来了那段磨难,这份关注,始终没有更改过,阿圆才能有这样舒心快意的生活,万岁,阿圆很知足。”
笑容,在火把儿的盛光下绽开,阿圆的声音也越发的清澈:“万岁,阿圆有您这个最有力最稳固的后盾,有富足舒适的生活环境,还有四个聪慧可爱的孩子,还有好朋友,还有影五…,哎,我已经得到的太多,再不满足再心存哀怨可就是贪婪了,要遭天谴的!”
至于对前夫白承光,皇帝终于认可了阿圆的应对宗旨,那就是“时间太少,好玩儿的事儿太多,从尊重生命的角度,不必纠缠。”
确实,皇帝听从了郡主的意见,没有再纠缠于给“姐姐”报仇的执念,但是,正是因为了这份不“纠缠”,白承光的名字渐渐被皇帝忘记,被文武官员们忘记,这一辈子,注定是要在祁阳的军营里默默终老了…
有了军备处的集中研究,枪支弹药的未来会进展很快,更多的金属可以使用,更多的人才共同努力,从影五每日里疲惫却兴奋的神态之中,就可见这项研究红火的程度。
巴子他们终于可以尽职尽责的保护郡主了,再不让影五一人专美于前。
老约翰的“亲族”们还流连在京城,说起来也很尴尬,本来是要强行带老约翰回国的,结果自己也留在了大宋,也没扯几天皮不是?这天气就转凉了,最有航海经验的阿福判断说,要等来年开春,才最适宜长期旅行,现在,很危险。
驿馆里的花费也不少是不是?何况还是一群享受惯了的纨绔子弟?皇帝采用了郡主的提议,给老约翰的亲族们脑袋上各送了顶高帽儿,就忽忽悠悠的都打包送进国子监和部分高等书院了,美其名曰:“以文会友,互通有无”,其实就是做一个教书先生,给学子们开开眼界,熟悉熟悉鸟语,把他们分开来干活儿,更加容易管理。
老约翰神清气爽,开始频繁的来郡主府串门子,他琢磨透了,抱住郡主的粗大腿,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好好表现,等明年开春,谁来耍横也带不走他!
只不过,到底为什么这个“游子”坚决不肯回到故里,老约翰从来不提,阿圆也从来不问,“亲族”们又讳莫如深,别人就更加不知道其中的隐秘。
总不过是伤心事儿吧?老约翰已经对过去云淡风轻,如今还思谋着把小妾提成正房夫人,央求着阿圆找官员给破个例。
在大宋居住的时间长了,也知道孩子们的身份很重要,嫡子跟庶子的区别大了去了,千万不敢耽误了。
结果,这番手续办下来,有心人才发现,老约翰还给自己办了个大宋的户籍,有妻有子,单门独户一家人,往上查就啥都没了,父母祖先?就从这一辈儿开始!
姓氏的问题有点儿棘手,老约翰也不含糊,直接跟了自家夫人的姓,办户籍的小衙差还挺好心的,戳戳这个异族人的胳膊提醒:“这样,您就成了倒插门的女婿了!”
“倒插门?好啊好啊,就倒插门!”
阿圆陪着老约翰,就在小衙差看待“二百五”的眼神中办完了一应手续。
“看你那点儿鬼心思,不就是觉得倒插门了更加不可能跟了他们回国?你丫不惦记那边的亲人?”
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种儿,谁还能真没有个爹妈兄弟姊妹,老约翰飘来的时候年纪就不小了,那也差不多还有了老婆孩子。
“我――没有亲人在那边了,一个都没有了…”。
老约翰摆摆手,干脆不再搭理跑前跑后帮忙的郡主大人。
“喂,你这可属于过河拆桥哦――”。
太后薨了的消息,很突然。
阿圆一直很怕见到太后,只敢偷偷摸摸探问点太后的消息,或者托太医检查过自己亲手做好的膳食送过去,没有太后的传召,她也是不能闯进宫里觐见的。
第一场雪,颗粒状的砂子似的打在人的脸上,举国皆哀,整个京城更是萧条满目,红色的鲜亮的饰物全部撤换下来,到处白茫茫一片…
皇室贵族、有品级的官员与夫人们,还要连续守灵哭灵…
宋征儿,就是在这样萧条的雪路上奔驰进京,随行的,还是两个患难小兄弟白展鹏展堂,和展昭与张大山等护卫。
事实上,受过伤的腿骨,遇到阴寒的天气还是会酸痛,事实上,原本就不一样长短的双腿走起来应该继续跛着,可是,当三个一身缟素的小小少年走进祭堂,所有的人都无法从行走中找到任何异常的端倪,他们的脚步同样的凝重同样的整齐…
愈发憔悴的神宗皇帝,忘却了自己一国之君的身份,脚步踉跄的走向远归的长子,潸然泪下。
“给父皇请安!”
“请万岁舅舅金安…”。
“皇儿――在棺木前面走上一圈儿吧,给皇祖母看一看,征儿的腿――好了,全好了!”
神宗皇帝松开了儿子,怀抱里再次揽紧另两个孩子的身子,这是郡主家的福瑞吉祥,给皇家带回了一个健康聪慧稳重的大皇子,有功,有功啊!
要不是福瑞吉祥,一个被判定腿瘸了的孩子,如何有可能健康完美的走在众人面前?要知道,这份完美不同于普通百姓家,你是瘸是跛没多大关系,宋征儿的完美行走,正在直接决定着大宋朝的储君之位有谁来承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