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二也在地上蹦高儿,指着阿圆大叫:“嫂子你太儿戏了!妓子进了白家的门,我们还有办法过日子吗?”
阿圆奇怪的看着这哥儿俩的疯狂举动,一脸的无辜:“你不是给老三在外面置办房产了吗?他们两口子自在一边过日子,你们喜欢,多走动走动,你们看不惯小红,那就少去两趟得了,干嘛这么大的反应?”
做兄弟的,确实管不到太多,人家自己认定的亲事,你们急嗥嗥的是为的哪般?
郁闷的白承光仰面朝天,对这个根本不听自己建议的媳妇毫无办法,但是,媳妇对他可是有办法的。
“白将军,多大的人了,还躺在地上赖皮着,我把孩子们叫过来扶起来您?”
这话果然奏效,“嗷唠――”一声,白承光就一个“旱地拔葱”蹦起来了,在媳妇跟兄弟们面前丢人不可怕,在孩子们面前丢人,那可没办法活了!
阿圆笑吟吟的走上前帮着丈夫拍打身上的尘土,白家哥儿俩如丧考妣,寒着脸坐进了屋里。
古代人的思想工作不好做,就跟从出生就把封建残余篆刻在脑袋瓜儿里了一样,白家兄弟跟绿柳,正在自动脑补白老三一旦赎人成功,把小红带进家里,整个家风就此败坏,连人带财都被洗劫一空的场景…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在他们的眼中,这就是真理。
“就让事实来说话吧!”阿圆懒得多废唾沫儿:“明儿老二继续跟着采莲进京,承光回祁阳,老三的婚事就交给我和绿柳,也别把人给看死了,说不定等娶进家门,那小红还是个过日子的好女人呢!”
毕竟大家伙儿都没仔细打听过小红的性情,就当下赌注得了,老三的年龄也不能再拖下去…
“阿圆你会后悔的!”这就是白承光下的定义:“等真的把人娶进门,骑在老三头上发淫威。家里成天乱成一团,我看你那时候该怎么办!”
“凉拌!”阿圆翻翻白眼珠子:“老三是成年人了,人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真要是瞎了眼看错了人。那有啥?和离,休弃,分产别居,这不还有三条路可以选择吗?怎么就不能尝试一次…”。
她的话没捞着说完,自家相公的后脑勺就碰在了西墙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自家媳妇的脑袋一定是被门挤过了,怎么可以这样轻松的说出大不了以后和离、休弃、分产别居的话?婚姻是如此神圣庄严的一桩事情,就算是感情出现了裂痕,那也得从一而终不死不休才对,怎么可以当做一次尝试。错了再改过?
人生,是可以修改的吗?用什么修改液才能回归最初的模样?那东西有吗?
白老二不再言语,他这些年习惯了什么都听从阿圆的建议,却在这件事儿上没办法跟上阿圆的思路,这弯儿。可实在太难拐了!
阿圆长叹一口气,从手中一本新编的算学教材中,拿出一封书信展开,这是绿柳刚刚提供的“证据”,本来,是想揭发检举从而让兄嫂严格管制的,结果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反而被阿圆轻松一句话给答应了。
“我之所以答应了老三的婚事,就是因为这封书信。”
白老三大概是一时没注意,或者被别人惊扰到了,就把珍之重之的信件给随手夹入了阿圆新编纂的教材书里。
“你们大概会认为这里面说的话是淫词浪调儿,我不这么看。‘承耀,你问我有没有很想你。我觉得,我没有想念的权力。但是,今天一个姐妹抱着琵琶在唱: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时候。我就像是被这几句歌词击中了,很长时间都恢复不过来,那个时候,我想看看你的样子,听听你的声音…’承光,承宗,绿柳,难道我们不能为了这一点点真情的流露,而给予他们一次尝试的机会吗?”
沉默,空气中有了一种凝滞的流动,缓慢的,把每个人带回到当初,自己心动的时候…
妓子不是一出生就自己选择的职业,在她们调笑寻欢的背后,或许更多的是身世的不幸、飘零的艰辛,大凡有一点办法,谁愿意沦落成“玉臂千人枕”的败柳残花?
阿圆来自前世的灵魂,对于妓子,没有古代庄户人这么根深蒂固的反感和憎恶,相反,她还曾为历史上“梁红玉”的英姿所震撼过,那也是风尘女子出身,在民族危亡的时刻,不也能挺身而出,以热血荐轩辕吗?
她愿意给小红一次重生的机会,如果她真的渴望摆脱那种污浊的生活,如果她和白老三真的心心相印,并且将会矢志不渝,渴望白首偕老…
白家的激烈反对的热潮,就被当家长嫂的一瓢冷水给浇熄了,他们一时半会儿的还完全接受不了,但是,慢慢儿来,冷静之后,这些心存仁善的兄弟姊妹,还是可以包容下一个渴望新生的女人的。
采莲可不知道这些,她满怀兴奋的打包好行李,即将启程去跟丈夫团聚,孩子也带着,尽管公公婆婆百般的不舍得,规劝她留下孩子,到了京城,赶紧跟儿子再生一个小的。
原本内向的不得了的乡村小姑娘,现在做事可是落落大方进退有据的,说服了公婆,还有亲哥哥一路护送,这旅程便怎么看都觉得万分期待。
跟两位嫂子和大哥道别时,一点儿伤心的意思都没有,又听说三哥是去办理亲事才变卦不去京城的,采莲还欢欣鼓舞的呢!
一列马车浩浩荡荡奔赴京城,白承光也得再次离开了,习惯了分别的阿圆,摆摆手就算送行,孩子们更干脆,早就布置了光爹下次回来要完成的任务,便顺理成章的该去书院的去书院,该去学堂的去学堂。
张大山完成了“女子书院”的督建任务,现在又去忙碌雨布的生产了,自从上次秋季的大雨连绵,郡主府用油蜡发明了“雨衣”“雨鞋”,更完美的雨布的研制工作就提上了日程。
功夫不负有心人,或者说是“三个臭皮匠就能赛过一个诸葛亮”,郡主在“莘莘书院”高调儿讲学之后,就有不少“追星族”前来投奔,都是对算学对琢磨新生事物感兴趣的,因为崇拜,所以追随…
这可不再是村子里的泥腿子水平,阿圆发现了这一部分人的潜力,纵使他们不具备赶考中举的能力,但是,针对某一项发明创造,却是有可能出成果的。
于是,郡主府多了一处挂牌为“研究所”的地方,放水的“雨衣”,就是他们的第一个研究项目。
这件事儿同样不被朱阳县有文化的夫子们先生们所看好,他们抱起团儿来群起而攻之的研究项目,却再一次有力的进行了回击。
能遮蔽风雨的“雨布”,被完美的制作出来,结合了油蜡和织布技术的改进,经过烤炙熨烫等几项步骤,现在的“雨布”可比当初郡主府临时制作的棉布漂亮多了,表面上有一层光泽,穿在身上光鲜的很呢!
研究所的汉子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白吃了好几个月的干饭,现在,可以投入大批量生产去挣银子了,郡主府同时修整了一个大作坊,就属于“研究所”的附属工程,下一步,大家伙儿尽管去琢磨自己感兴趣的课题,郡主府同样给予经济奖励,有生之年,能研究成功一项的话,就足可以挣得盆满钵满。
谁也没有料想到的是,就跟“女子书院”带来了大量的外来人口要求常驻在朱阳县,这些技能型人才,也带起了一种轰动,从新雨布新雨衣雨鞋流入市场,更多的有志之士开始向朱阳流动,自认为有些不被别人认同的本事的,很希冀福瑞郡主可以认同。
胡县令已经感受到压力了,周围的县城同仁们前来抱怨的不少,大家伙儿都往朱阳挤,还让不让他们活了?百姓都走了,当官的去治理谁找谁纳税呢?
朱阳县只能严格户籍制度了,可是,实在在朱阳落不下脚的百姓,就辗转去了祁阳县,那里也是郡主的封地,富裕兴旺的程度也比别的地儿要强。
然而,有一个人却把户籍从朱阳县迁了出去,跑到云城做平头百姓,很有个性吧?
这是白老三,带着他的新婚妻子――小红,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下来的。
理由就是,在云城没人知道小红的过去,也没有郡主的影子罩着,他们夫妻两个足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云城经过了叛乱,还处于百废待兴的时期,这两个人选择那里,一定会吃不少苦头,可是,他们两个的脸色是很欢喜的。
甚至,新婚的喜宴都不肯摆,两口子只在朱阳县衙备了案,互相大声宣告“我愿意”,就揣着红本子拐弯儿在县衙继续办理脱籍转户口的手续了。
阿圆和绿柳目瞪口呆,追着人家小夫妻要给银子首饰,还被委婉又坚定的拒绝了。
“这个小红,是个有志气的好女子啊!”绿柳如是说。
今天中午就能到桂林了,能见到曾经景仰的一塌糊涂的作者们,寂寞很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