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圆的优点是,想不清楚的事情,搁在明天再想好了,既然自己跟阿福是联系不上的,杨夫人的嘱咐就没有意义,那还瞎捉摸个啥?
回到家里,送走了卢府的马车,小五果然在等待东家的安排。
先听汇报,这几天的砖窑生产与销售情况,阿东的工程队进展情况,一一的作了分析。然后,安排小五回迷糊阵的时候,嘱咐李柱子精心侍养那四头奶牛,不能出半点差错,每日里先可着小牛喝奶,剩下的捎到镇子来,她有另外的作用。
“小五,村子里还是没有媒婆上门吗?那砖窑上的兄弟们的婚事,是怎么解决的?”这个问题纠结了阿圆很久了,总觉得心有愧疚。
小五皱着眉头,也很难堪,事实上这件事更是跟他有直接关系。
“没有媒婆,她们还在联合起来绕开迷糊阵,我爹娘去了好几个村子请媒婆子,都没有请得动。兄弟们,恐怕是要集体当光棍汉子了,都怨我”。
“好了,错了就错了,咱们认活该认倒霉!别为了已经做错的事情难受,白白的耽误时间,大家一块儿来想想办法,我就不信了,迷糊阵离开了那些长舌头的婆子,还真的就能变成一个光棍村!”阿圆摆手,打断了小五的再一次自责。
白老三忽然出声:“嫂子,难不成你去做媒婆?亲自帮咱砖窑上的兄弟们说媒娶媳妇儿?”
“那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当媒婆有多难当的吗?你嫂子我是轻易不出马,一出马。那就能把媒婆这一行给做活喽,你信不信?”阿圆的小脾气上来了,把杏核眼瞪的溜溜儿圆。
白老三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了,其实心里暗自欢乐着,要是嫂子真能帮迷糊阵的汉子们都说上个好媳妇儿,那自己嘿嘿,不也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早日解决终身大事。再不用徒劳的半夜捂耳朵听动静?
可惜前面还有一个白老二,不温不火的实在让人着急,他比自己年长,大哥大嫂总不会先给自己安排亲事的,得想个什么办法,把二哥先推销出去。
也怪不得杨夫人说。小孩子忘性大,白老三曾经那么执着的为阿福难过过,现在,果然真的开始考虑现实的婚姻状况来,并且早就下了决定,不会娶一房有阿福那样眼睛的女子为妻。
应该说。这是一个很务实的现实主义的男人,美梦做过。哭过笑过,然后,怎么对自己有利就去接着怎么做。
小五不也是这样?为了家庭为了父母奔波劳累,那点子绮念早就从根儿上断掉了,他和老三的决心是一样的,以后娶妻,拣那最老实可靠的女子。搁在家里,放心。省心,安心。
所以,这个世界上轰轰烈烈的爱情不少,最后基本上都虎头蛇尾,现实是一把最无情的剑,专门修剪梦幻与希望的面纱,当丑陋无可遮掩,爱情就随之夭折。
当事人如若沉浸其中,旁观者会心忧喟叹,当事人潇洒离开,旁观者又觉得太不长情,阿圆此刻看向小五与老三,就稍稍的觉得,男人终究是现实主义的较多。
可是生活不就得这么过?娶妻生子之后,这段故事更是会成为过眼云烟,连一片灰尘都不会留下。
“小五给我整理一份砖窑上弟兄们的名单年龄家庭情况,这几天,我好好谋划一下,定下了主意,就会回迷糊阵呆几天解决这件终身大事,跟兄弟们说,婚事都包在我身上,绝对不让任何一个好汉子打光棍儿!”阿圆决定立刻起草一份媒婆计划书,她有头脑,有魄力,一定能够漂漂亮亮的把做媒拉纤的工作发扬光大!
送走了欢欢喜喜的小五,就看到了采莲忧心忡忡的神情:“嫂子,你还真想做媒婆啊?”
这个年代,做媒婆的大都是喜欢走街串巷的闲散妇人,骑着一头驴,叼着大烟袋,鬓角上插朵大红花,脸蛋子上长着个黑痦子,那才是标准的媒婆形象,跟阿圆这种素面朝天的娇俏小妇人,压根儿就不搭边儿。
“你嫂子我啊,重活了一次,就想把原来没做过的事情全部做一遍,把上辈子亏欠了的话都再说一遍才觉得不冤枉!”阿圆直直的往自己房间走,全然忘记了还有个小姑娘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嫂子说的是啥意思?啥叫又重活了一次?
只有白老大,对于媳妇新近立下的理想毫不惊奇,喜欢做媒婆,那就做好了,媳妇高兴,比什么都强!
“嘿嘿,媳妇儿,你可得记着先给咱家老二找个好媳妇儿,他的年纪不小了,家里的日子现在也过得去,就别杵在那儿,还耽误着小的!”
门外就有一个影子一闪,那身高只可能是白老三。
这是派了他大哥做说客来了?阿圆乐了,高声回答:“是这个理儿,不过,从相亲到订婚成亲,怎么不得一年半载的下来,轮到老三的时候,怕得到了明年这个时候。”
“咕咚”一声响,似乎有一颗脑袋碰到了墙。
看起来,自己这个媒婆的任务真的很艰巨,甭说砖窑上的几十个汉子,自家就两根小光棍儿,心慌的什么似的了。
“媳妇儿,要不要也给你买头驴骑?”白老大现在也学会调侃人了,铜铃豹眼眯眯着,把脑袋往阿圆的胸前拱。
自媳妇喝了两碗牛奶,汉子就觉得,四下里都是甜丝丝的奶味儿了。
“好啊,到时候我骑着驴,你牵着缰绳,我喊一声,你就要应一声”,阿圆也琢磨着要不要弄身像样的行头儿,可是为啥媒婆们都喜欢叼只长烟枪呢?难不成自己也抓一个?
“嗨!那媒婆都是一坐下就拔不动腿的主儿,自然得有个东西消磨时间,可不就属烟枪最合适?”白老大拒绝给媳妇配备这一部件,好好的女人家干嘛非得一身烟味臭哄哄,有头驴骑骑就可以了。
不过,那么多的小伙子,擎等着自家媳妇儿自己去挨个的说媒,那还不一定能成,这要是全部结了亲,媳妇返回镇子时,不又得是来年春暖花开时?白老大郁闷了。
好容易才不需要天天镇子村子来回跑,媳妇儿就能天天搂着睡觉,这要是为了别人的婚事,夫妻得长期分开,那可不合乎!
听着大男人哼哼唧唧的终于把自己的担心说出了口,阿圆闷笑出声:“你真拿你媳妇当成平常的那种媒婆了?还得一个个的去说?咱要玩,就玩场大的,嘁哩喀喳,一下子就解决完所有的问题。”
您当是在菜市场买菜的吧?还嘁哩喀喳一下子!
其实,阿圆是在筹划,能不能像前世的征婚节目一样,号召起十里八乡的姑娘都来面见自家砖窑里的小伙子,觉得对眼儿的,就可以初步定下来,两家再协商后续问题。
只是,这年头女孩儿家不怎么常出门,更加不可能集体走到另一个村子里选夫婿,该怎么操作这件事儿呢?
夫妻两个绞尽了脑汁,虽然已经统一了思想,决定拿出一部分银钱来支持这件有关迷糊阵全体成员的繁衍生息的大事儿,还是没找出最合适的办法。
这一夜,白老三终于可以睡得肃静一些,一点儿异常的响动都没有,隔壁房里脑细胞集体阵亡的呐喊,毕竟是无声无息的。
阿圆第二日的精神就有些不济,卢苗苗前来化妆,还是采莲上的手,倒也学的有模有样。
吃上了饭的苦孩子,今儿可有劲儿多了,也不再傻傻呆呆的扮可怜了,追着阿圆问:“阿圆姐姐怎么啦?昨日里我让你生气了吗?”
陈婆子在一边垂眉敛目叉手站立,采莲也跑到后院倒水去了,阿圆把脸一板:“何止是昨天?你让我生了很长时间的气了!女孩子家跑到外面结交男人,还想着跟人家私奔,是不是?没考虑自己跑了以后有什么后果,没考虑你娘亲会不会伤心难过从此抬不起头来做人,没考虑你老爹在朝堂上为官也坐不稳当,要接受大家的嘲笑指责甚至罢官回家是不是?”
卢苗苗脸上的笑容一下子被戳破了,像一个透了气儿的塑料娃娃般瘪下去,杨夫人也苦口婆心的劝过她,可是绝对没有这般犀利,直刺进内脏最深处,每一句都力求见血。
“我不是的,谭公子也不是”。小姑娘无力还口,陈婆子身子往墙壁上又狠狠的贴了贴,恨不能即可变成一张画,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
“什么不是?你不会跟人私奔吗?你敢对我保证吗?再来一个长得漂亮英俊的男人,勾勾手指,你就能保持清醒,不飞蛾扑火?聘则为妻奔为妾,你懂不懂《礼记》所说的:‘奔者为妾,父母国人皆贱之’、“良贱不婚”?”阿圆步步紧逼,气势咄咄,她昨夜里被杨夫人逼得也狠了,现在成倍的还给了杨夫人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