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2、请立世子(1 / 1)

百日除孝,日子也见暖和了,承乾宫正殿外密密匝匝的朱砂玉兰也含苞待放了。

照例这个时节,竹儿亲自剪了含着露珠的将开的朱砂玉兰枝,修剪好了送到温皙跟前。温皙寻了个斗彩和合二仙的广口大花斛,里头放了一半的清水,将花枝插满了花斛,放在殿中显眼的位置。

禄似乎是刚刚下朝,顺道过来请安,行了礼道:“儿子进来的时候看见外头第四株玉兰不开花也不长叶。”

温皙唔了一声,道:“去年冬天阴冷,许是冻死了。等过些日子叫人刨了,重新栽上一株就是了。”

禄却突然若有深意地道:“儿子觉得刨了是应该的,却不必再种了。”

温皙不由地泛起疑惑,她这个儿子说话是越来越爱拐弯抹角了。

禄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容:“原本有四株玉兰,长了二十多年,自然愈发枝繁叶茂,四株并列便显得有些拥挤了,如今去了一株,正好!”

温皙一时间猜不透他的意思,便皱眉道:“有什么话就说,别跟我打哑谜!”

禄呵呵一笑,道:“额娘想必听说前朝又提及复立二哥之事了吧?”

温皙噙着微笑:“原来是你为了那个朱天保啊!你皇阿玛不是立刻就把他给撵到工部去了吗?犯不着为这个生气!”前朝保奏复立二阿哥也不是头一遭了,禄的反应似乎有些太大了。

禄脸上依旧带着化不开的冷意:“额娘忘了,多少年前,奏请复立太子的官员可都被皇阿玛给革职了!朱天保仅仅是调任工部主事!”

温皙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政治啊,真是个复杂的东西,“那你皇阿玛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天在养心殿。康熙明明被气得不行...

禄沉声道:“额娘有所不知,朱天保是石文炳的门人。”

温皙眉头一凸,石文炳啊,禄和太子共同的老丈人,只不过这位老丈人多年深谙为官之道,怎么最近却不怎么老实?不过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禄那么花心,对福晋也不过是表面上客气罢了,禄更口口直呼石文炳的名讳...靠,那好歹是你老丈人啊。就不会叫声“岳父”啊?怪不得他给你添堵了!

“以石文炳的聪明,不会不晓得礽绝无可能复立!”温皙定神道。

禄冷笑不止:“这正是他的聪明之处,石文炳门人有的是。一个区区朱天保算什么,扔出他来不过是试探皇阿玛会不会直接斩了朱天保!”

得,原来这个前途远大很有可能将来做“宰相”的朱天保,不过是一个棋子,而且还是弃子!

只是温皙愈发糊涂了。“那么石文炳到底想干什么?”礽已经无望,石文炳支持禄才是最明智的选择!难道他是怜惜身在咸安宫中的大女儿?那么前几回有人奏请复立太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吭声?

“他不但是想试探皇阿玛,更想试探儿子!”禄怒容布满整张脸。

“试探你什么?”温皙依旧很糊涂。

禄哼了一声,道:“石文炳之前曾叫故交王鸿绪上折子提出立世子之事,说的虽然是儿子和十七弟。目的当然只在儿子罢了!石文炳是在暗示儿子,弘旦身为嫡子,当被立为世子!”

温皙点点头。这个温皙当然想得通,石文炳替自己的外孙和小女儿叫屈,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康熙没有加以惩罚,只是这次提及复立太子...

“此番叫朱天保提及复立之事...石文炳是在威胁儿子!他随时可以重新倒向二哥!”说到此,禄气得整张脸都泛红。额头上隐隐有青筋暴起。

温皙长长哦了一声,政治里的门道还真不少。“真是一只老狐狸啊...”温皙早知,无论是康熙还是禄自己,都没有要立世子的打算,故而对上一次王鸿绪的奏折持无视的态度,如今是石文炳第二次试探了,比上一次更带了威胁的意味。

只是温皙还有所不解:“为什么皇上不斩了朱天保?”若是康熙下雷霆之势,不但能告诉朝臣,他断然无复立太子之心,更绝了石文炳想要叫弘旦为世子之心。

禄有些泄气和无奈:“斩一个朱天保事小,若是坏了儿子与石文炳的关系事大!皇阿玛的意思,儿子自然明白。”

“明白什么?”温皙还是有些糊涂。

禄叹息道:“儿子会择日奏请立弘旦为世子!”

温皙长长哦了一声,政治啊,弯弯真多,“弘旦是你的嫡子,虽然年纪尚幼,但是立为世子也名正言顺。”

禄不禁皱了眉头:“可是弘旦资质实在平庸...”

“平庸?”温皙哑然失笑,弘旦还没入读呢,哪能看出来平庸与否?

禄沉着脸道:“儿子五岁就能熟背启蒙书,弘旦现在都背不过区区一本三字经!”

温皙忍不住扑哧笑了:“你那是妖孽!”温皙几个孩子中,禄最聪明、记性最好,堪称过目不忘,自然了他长大了最自己的儿子们要求就格外高一些!

“额娘!”禄不满地瞪了自己额娘一眼,“在说弘旦呢,你怎么指责起儿子来了?”

温皙略略止了笑容,道:“勤能补拙,我瞧着弘旦很勤奋,将来自然不会差了!你安心就是了!”

说到“勤奋”二字,禄的眉头终于稍微舒缓了些许,总算略微赞同自己额娘的观点。

翌日,禄便上折子请求立嫡子弘旦为世子,康熙留中不发,数日后方才下口谕,言太后新丧,三年之内不做册立。如此,便给禄三年的时间了。

若里弘旦为世子,固然能将瓜尔佳氏一族如数收拢,但是却会损失富察氏一族的忠诚度,这是禄所不愿意见到的。不立世子,的确是最好的选择。正值太后大丧,的确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借口了。

康熙心有踌躇,对温皙道:“弘明居长,弘旦居嫡...”康熙连连摇头,“朕真有些担心,他们俩会成了褆和礽...”

温皙却更坦然:“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必操那么多的心呢?”

“朕如何能不操心?”康熙长长叹息,“弘旦若是嫡长子,跟弘晖似的,朕就不必如此费心了!”

温皙手里剥了个蜜桔送到康熙跟前,道:“今年进贡的蜜桔,不是很甜,想必对皇上的胃口。”

康熙吃了几瓣,反而摇头道:“蜜桔若无甜味,便没了滋味!”

温皙耸了耸肩,“以前蜜桔甜,皇上嫌太腻了,如今不甜,皇上又嫌没滋味!这人啊,总有操不完的心,你若操心,它自然是操心的事儿;你若不操心,它就不算一回事儿!人呐,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康熙不禁发笑,“你惯爱插科打诨!什么事儿到了你嘴巴里,都成了无关紧要的事儿了!”

温皙嘴里里嚼着多汁的蜜桔道:“人生在世,活得那么累做什么?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要是整日闷头办事把自己给累死了,多不划算呀!”

“行!”康熙突然朗朗一笑,“那朕也不管这些糟心事儿了,明儿就起驾去畅春园住着!叫他们自己操心吧!”

此时正是畅春园里风光正好的时候,康熙说是来着歇歇,每日还是要批三四个时辰的折子,自然了这样的工作量对于康熙来说就是休息了。

池上风光好,莲叶何田田。

温皙吩咐竹儿道:“叫人去池上采些鲜嫩的莲叶,正好用来熬莲叶粥,这几日吃多了鲍参翅肚,正该用些清淡的才好!”

竹儿含笑称一声是,补充道:“不如再叫人挖一些新鲜莲藕,做藕粉圆子,一定鲜嫩可口!”

藕粉圆子,康熙这么多年的喜好了,独独爱这个鲜美清爽的味儿。

温皙看着满池的莲叶,不觉脸上带着如春风般和暖的微笑,盈盈点头道:“好啊。”春日的莲藕,最是鲜嫩。

“媳妇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福金安!”身后是瓜尔佳宜兰盈盈跪拜的身影。

温皙抬了抬手,食指上的赤金护甲在细微的阳光下光泽很是耀眼,“起来吧,怎么今儿就你一个人来,弘旦呢?”

瓜尔佳宜兰含着喜悦的笑容起身,踩着花盆底鞋袅娜上前,走到温皙近身,道:“回皇额娘的话,近来爷要亲自教导弘旦,媳妇都不得机会带弘旦来给您请安了呢!还请皇额娘恕罪!”

虽然康熙不曾允了立弘旦为世子,但是禄却对这个嫡子表现出愈发重视了,开始亲自教导这个儿子。

瓜尔佳氏的笑容里是喜悦的,喜悦之余有有些替自己的儿子担忧,弘旦那么小的年纪,可别累坏了身子...

温皙含笑道:“禄最自己严格,对儿子自然也严格,好在弘旦是勤学懂事的,这点比什么都要紧。”

瓜尔佳氏应了一声“是”,随即捧着心口道:“弘旦乖巧懂事,只是媳妇看着他练字练地把手都快磨破了,就忍不住心疼。”

温皙心中微微一动,这样的心疼,温皙当年也有过,故而看向瓜尔佳氏的神色愈发温柔了几分:“严父慈母,想必便是如此了。”康熙亦是严父,这点禄倒是十足十地遗传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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