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皙知道从宛嘴巴里是问不出点什么来了,便叫人去把礼那个臭小子给传进宫来问话!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儿子请皇额娘大安!”
瞧着模样有四五分相似的俩兄弟齐齐到来,一模一样的贝勒品级朝服,只不过禄挂南红玛瑙的朝珠,礼挂的是一串绿松石的朝珠,一红一绿,表达了各自的喜好。禄钟爱玛瑙,尤其是色泽如血的南红玛瑙,礼则喜欢绿松石和祖母绿。
温皙斜身坐在,懒洋洋问:“说吧,又再搞什么幺蛾子!”
礼这个当事人没开口,禄就忍不住问道:“额娘,您要把年氏赐给弘晖做侧福晋?!”
温皙淡淡嗯了一声,“你们两个要有点做叔叔的样子!别跟侄儿争!”
礼看到在温皙身旁,眼圈红红的妻子,便生了怜惜之色,对自己哥哥道:“十六哥,要不然算了吧!”
禄深深皱着眉头,道:“额娘,让十七弟纳侧是儿子的主意!”
“你?!”温皙盯着自己的这个大儿子,一副想出手揍人的表情。
禄点头道:“是!一则,是年氏精通音律,十七弟也有些许喜欢她;二则是年遐龄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不但年遐龄极其溺爱,她两个兄长也十分疼爱,若是纳了她,便等于将年氏一族收拢为羽翼!”
听着禄的语气,只怕第二点才是顶顶要紧的吧?!只是你想搞政治婚姻就罢了。为什么偏偏要你弟弟献身?温皙鼻子一哼道:“你既觉得她好,怎么不自己纳了?!”
禄讪讪笑道:“额娘不是嫌儿子姬妾太多了吗?”
哼,还知道自己小老婆太多了?这二年倒是见他往自己府邸划拉美人愈发勤快了!
“其实年氏归了儿子还是十七弟都不打紧!”禄眸光凛凛,“关键是不能便宜了旁人!”
温皙撇撇嘴,不屑道:“你说的旁人就是弘晖?”温皙倒是觉得弘晖这孩子比她两个渣男儿子要好多了,多乖的一个正太啊,最重要的是弘晖没跟他爹似的整天一张冰山脸。
禄凝眸道:“儿子说的是太子。”
温皙微微一愣,道:“太子看上年氏了?”
礼带着几分讥讽道:“博尔济吉特侧福晋被皇阿玛赐死了,太子正好缺一个侧福晋。”
温皙不由发笑。年遐龄的确是封疆大吏不错,但还不至于叫太子如此孜孜而求吧?太子要纳侧,完全可以选个满军旗出身更高的!或者是这个年氏长得太貌美了,居然叫三方叔侄争夺?温皙倒是有些好奇,这个年氏到底如何国色天香。
人呐,好奇心起了。就如猫爪子挠。终于,寻了个晴好的天气,温皙叫竹儿去储秀宫把秀女年氏给召了来。
听说已经私底下跟康熙求了,留着年氏给弘晖做侧福晋,康熙留中不发表意见。而后是太子去养心殿求,被康熙给轰出来了。也是选的时机不对...好似要跟侄儿抢媳妇似的。有太子吃了亏。温皙俩儿子就安分了,没去跟康熙求。以静制动。
年氏来的时候,温皙正在跟儿媳妇宛下棋,温皙是臭棋篓子,只是她满以为宛不会棋艺多高,才跟她下的,没想到...眼看着节节败退,温皙老脸有些挂不住的时候。竹儿进来禀报说年氏来了。
温皙立刻找到了台阶下。宛也下棋下得很累...跟一个臭棋篓子下棋,还不能下得太过分了。的确是一件很累的事儿,宛搁下手中的白子道:“额娘,这局棋高下难分,不如就算是平局吧。”
温皙立刻顺杆子下,“儿的棋艺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只怕和婧儿有得一比了。”
宛闲闲道:“婧姐姐棋艺超然,每每对弈,输多赢少罢了。”
“奴才年氏给皇后娘娘请安!”
温皙只顾着和宛说话,知道听见娇柔如三春杨柳袅娜的声音,正身便见穿着一身天水蓝宫装的女子已然盈盈跪拜。未曾见其容貌,只听这声音,看这身姿,便晓得不是俗物。
宛骤然眼中萌生警惕和敌意,抿嘴道:“皇额娘,媳妇听说这位年格格是秀女之中模样最出挑的,今儿可算见着真人了!”
温皙含笑道:“抬起头来。”
“是。”盈盈谦卑一声喏,年氏娇怯怯螓首微抬。
花容月色怎堪看,两腮娇羞新栗红,如此姿色,倒是叫温皙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良妃。所谓一貌倾城,玉色绝世,想必便是如此了。有淡淡几乎不可闻的幽香,依稀是茉莉的清香,顺着殿外的威风拂过她的云鬓吹来。
宛手中鱼戏莲叶间的锦帕骤然被她捏成了一团,她紧紧咬着薄唇道:“好姿色!”又对温皙道:“皇额娘,媳妇不及也。”
年氏规规矩矩跪在哪儿,衣襟不带一丝褶皱,凌波俏眸生了几分惶恐:“福晋雍容华贵,奴才蒲柳之姿,望尘莫及。”
儿本就玉质天成,容色不俗,为人和气有礼,只是世家出来的女子骨子里到底有几分骄矜的。何况,年氏很有可能被赐婚道十七贝勒府,儿如何能不警惕三分?
宛今日着一身烟罗紫迷离繁花的旗服,外罩一件烟霞色绣五翟凌云纹样的坎肩,衬得她姿容娇艳华贵。宛是娴静端华、玉姿姣丽,如海棠标姿,仪美双雅致;那盈盈跪拜谦顺柔婉的年氏,其琼姿花貌便恰似月下含露凝泣的玉台水仙,雪肤玉肌,千般可人,万般娇羞风流之态自是更惹人怜惜。
温皙暗叹一声老了,搁下手中的白玉佛珠。语气清淡如水:“平身吧。”
年氏盈盈谢过,方才敛羞含眉起身。温皙在打量年氏,年氏又何尝不是在偷偷窥往这位新任的主子娘娘呢。惊叹于皇后和年龄不符的年轻美艳,面色也不觉微微露出惊叹之色,道:“恕奴才放肆,皇后娘娘端华冠世,与福晋倒像是姊妹一般呢!”
没有那个女人不喜欢被人称赞美貌,何况是被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赞叹呢,温皙抿唇笑道:“倒是有人说儿有眉眼和下巴有几分像本宫。”
宛瞧着年氏口齿伶俐。也不甘落后,亲昵地对温皙撒娇道:“人常言侄女像姑姑,想来是不假的!”
年氏俏脸露出几分惊讶之色,颦蹙的蛾眉微微一凝,脱口而出道:“福晋...是十七福晋?!”
宛倒是一时间没听出她话中旁的意思,随口反问道:“要不然你以为本福晋是谁?”
年氏忙福身盈盈一礼。露出一个婉转松快的笑容:“奴才放肆了,还请福晋恕罪!”
儿虽然蕙质兰心,但是人心的弯弯却懂得不多,自出嫁礼还算尊重她,温皙又格外回护着,且儿本就才十八岁。心思终究不必成年人。但是年氏的一番表现,温皙却看在眼里。明透在心里,温皙只有两个儿媳妇,年氏惊讶于儿是十七福晋,那么她一开始必然以为儿是十六福晋了。
温皙一语挑破道:“年氏是把你错认成宜兰了。”
儿微微惶惑,却有几分不解。温皙亦然,年氏为何先入为主地把儿当做瓜尔佳氏呢?的确,无论宜兰还是宛。都不曾跟年氏照面,而温皙的两个媳妇年岁上差距也不大。的确若是初次见,应该很难分辨出是温皙哪个媳妇。
温皙轻轻一笑道:“年氏,你似乎对本宫的另一个媳妇更感兴趣。”
年氏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镇定自若的确超乎一般人,只不过到底是个小姑娘,不自觉地还是漏了一些马脚,她娇羞的面庞含着恭敬道:“奴才只是听闻十六福晋端庄贤惠,才有所猜测罢了。”
端庄贤惠?端庄自然是有的,只是这贤惠...听着是寻常恭维的话,若是更深想一层,宽容不妒,能容姬妾也是贤惠。
那日在出云寺,和年氏相遇的明明是礼...怎么年氏好似对禄更感兴趣一些?
“十六嫂自然贤惠,”宛也奇怪于年氏为何突然吹捧起瓜尔佳氏了,便转而与温皙闲闲道:“只是许久不见十六嫂带蝶儿和蜜儿进宫来了。”
蝶儿是格佛荷,蜜儿便是瓜尔佳氏生的二格格,照着温皙当初随口对禄说的,你下一个闺女就叫小蜜蜂得了...禄觉得小蜜蜂实在难听,就给起了个乳名叫蜜儿了,听着甜甜蜜蜜,倒也不错,大名等满周岁了不迟。
温皙道:“蜜儿有些吐奶...”瞥了一眼竖着耳朵听话的年氏,温皙有心试探,便道:“绿桐也作庶福晋许多年了,赶明该给她上个玉牒做侧福晋。”
年氏骤然面色慌乱了起来,口不择言竟然插口道:“娘娘说的可是大格格的生母,伊尔佳庶福晋?”
温皙微微抬了抬眼皮,“怎么了?你有什么异议吗?”
年氏慌忙垂下头去,“奴才不敢!”
果然有猫腻温皙心中暗暗道,只是其中的猫腻看样子要细细审问她那个最渣的儿子了。随便赏赐了年氏点东西,便打发她走了。
宛心有疑惑:“额娘真的要抬举伊尔佳氏为侧福晋吗?”
温皙叹气道:“我倒是有此心,只可惜不是时候...”
宛拧眉道:“儿怎么瞧着那个年氏似乎”
宛也不笨...年氏的心思露得那么明显,尤其在温皙说要抬举绿桐为侧福晋的时候,就焦急糟乱不已,儿自然是瞧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