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宜尔哈,温皙也困倦了,正好睡个午觉。这几日这个弟妹宜尔哈,闲着没事儿就来倒酸水,对她口中所说的“不知廉耻”的女人严防死守。
终于有一天,“不知廉耻”的女人再也没有出现,被宜尔哈视为自己击败了要诱惑自己丈夫的狐狸精,就转而道温皙跟前洋洋得意地炫耀了。
宜尔哈才十六岁,虽然阿玛去得早,但是也是被兄长们宠溺着长大了的小女子,性子爱争强好胜,爱吃醋,还有些傲娇,更多的是啰嗦,温皙实在不厌其烦。
迎娶和硕荣宪公主的日子已经定下来,承乾宫却是清闲得很。玉录玳还请了宛婧进宫来玩。宛婧出落得愈发标致了,因愈发熟络,没人时候便亲昵地叫温皙姑姑了。
温皙笑着正要唤宛婧靠近前来,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宛婧身后的一个绿衣侍女身上,顿时笑容僵了,便吩咐道:“玉录玳,带着二表姐出去玩吧。”
见人都退下了,绿衣侍女噗通一声跪下,“皇贵妃,让我见见那日松吧!”
温皙揉着生疼的太阳穴,这个乌日娜是怎么混进钮祜禄府的侍女中的?还跟着宛婧一起进宫了?以乌日娜的身份完全可以通过乌尔衮,正式递牌子进宫,何必搞得那么麻烦?!
温皙便想到了宜尔哈口中所说的“不知廉耻”的蒙古女子,想来便是乌日娜了,“是你日前一直徘徊在承恩公府外的?”
“是!”乌日娜倒是一口承认了,“皇贵妃,让我见见那日松,不,阿灵阿大人吧!”
她居然把阿灵阿当成那日松了?!真是大条了!温皙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好了!
乌日娜眼中含泪。哀求道:“皇贵妃,我不是要破坏那日松的婚姻,只是想见见他而已,我保证,见了之后我就会死心的!”乌日娜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选秀的时候,想尽办法落选。
乌尔衮本来都替乌日娜打点好了一切,最起码前两关不成问题,入宫殿选,也会替她走走荣妃的门路,倒是也能嫁给宗室子弟。乌日娜心系“那日松”。怎么肯嫁给别人?所以便在礼仪上故意出了大错儿,早早给撂牌子了。若是当初不被撂牌子,进入殿选。或许今日嫁给阿灵阿的便是她了。
信你,我就是傻子!温皙心里默默地道了一句。却不回答她,反而问道:“你是怎么混进宫的?不知道这是死罪吗?!”
当初选秀,温皙本来是打算殿选蒙军旗的时候,避一避。别碰上乌日娜,一查名单,却发现乌日娜在第二个环节便被淘汰了。温皙只心想,乌日娜虽然姓博尔济吉特氏,但是其父不算高官,落选虽然在意料之外。倒也省了温皙的一遭麻烦。
“只要能见到那日松,我死也甘心!”乌日娜咬牙道。
被爱情了心窍的女人呐!温皙心中哀叹一声,如果让你知道所谓的“那日松”是个女人。你是不是连死的心都有了?温皙好奇的是,她是如何混进承恩公府的?自从出了彩舟的事儿,钮祜禄氏对下人的审查更加严格了,绝对不会让来历不明的人进府的!
“你是怎么混成宛婧身边的侍女的?”温皙一定要问个究竟,否则心中难安。
“我...”那日松急忙磕头道。“请皇贵妃不要怪罪如嬿格格!她是看我爱一个人爱得太辛苦,才帮我的!”
如嬿?!她在搞什么鬼?!如果要帮忙。大可带着乌日娜去见阿灵阿,见了乌日娜自然会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便会罢休,何必要把她混成侍女带进宫来找她?温皙还以为如嬿安分了许多,没想到突然送了这么一个大礼给她!难道是想让乌日娜来“打动”自己,然后给阿灵阿赐婚?太无厘头了吧!
温皙组织了一下语言,道:“那日松是那日松,阿灵阿是阿灵阿,不是一个人。”这是实话。
乌日娜眼中明显不信,“可是,那日松不是皇贵妃的弟弟吗?皇贵妃只有一个亲兄弟啊!”连现任承恩公都只是过继的,而阿灵阿大人的年纪和那日松也是极为相符的!
温皙道:“那日松不是本宫的兄弟,当日不过是谎称姐弟罢了。”
乌日娜看着温皙信誓旦旦,不像是胡说八道的样子,不由地泛起疑惑,也带着几分期待:“那么那日松是谁?!”
“是本宫的奴才。”温皙道,这依旧是实话。
“怎么可能?!”乌日娜骤然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奴才?奴才敢叫主人“姐姐”吗?!
乌日娜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皇贵妃是帝王嫔妃,满人自然都是她的奴才,便急忙问道:“那日松是御前侍卫吗?!”御前侍卫也是“奴才”,但往往出身显赫,若是那样,若那日松还未曾娶妻,那么她还有希望。
温皙摇头,道:“她是近身伺候本宫的人。”
近身伺候?!乌日娜恍如被雷劈中,后宫之地,近身伺候的不就是内侍太监吗?!那日松居然不是男人吗?!
“不!我不信!”乌日娜狠狠摇头,“皇贵妃,请让我见见那日松!否则我不是会相信的!”
温皙叹了一口气,既然乌日娜非要刨根问底,那么温皙就如她之愿,遂了她的心意好了,便吩咐身边人去玉录玳的偏殿,把胡语给叫来。爱幻想的年纪,就索性打破她的幻想好了。
“主子,您传奴才?”胡语脚步匆匆而来,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绿衣侍女身上,随即啊惊叫了出来,不可思议地指着乌日娜,嘴唇都颤抖了:“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皙板着脸,怎么都觉得这个胡语有事情瞒着自己,便冷脸训斥道:“阿语,不许对乌日娜格格无礼!”
胡语急忙正了身子,福身给温皙见礼,有给乌日娜见礼:“格格万福。”
乌日娜已经愣在当场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那日松”是女人?!着足够让乌日娜惊讶地昏天地暗了,眼前穿着宫女装束的女子,那日松的脸庞,胸部虽然不算丰满,但是两个鼓起的包,绝对不是男人该有的东西!
叫人把失魂落魄的乌日娜提前送出宫,温皙阴测测地看着胡语,寒声道:“阿语,你不是有事儿瞒着本宫?”这些日子就觉着玉录玳乖了许多。相当不正常,原来是有原因的!
事到如今,胡语只能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说了,一边痛哭流涕:“主子,我真不知道乌日娜格格居然误会成这样了!我实在是被她追得没地儿跑了,只能躲进承恩公府!”
罢了罢了,反正事到如今。乌日娜算是死心了,绝望了。只不过乌尔衮真的忙到这种程度,连妹妹天天跑去承恩公府闹腾也不管,混进宫来也不约束着?!还是他特意放纵着乌日娜这么干的?温皙不由地警惕了起来!乌尔衮为了夺回巴林部大权,娶了自己最不想娶的大清公主,难保为了利益不会做出别的什么事儿来。
一想到当初在蒙古时。和乌尔衮的那些暧昧,温皙不由地蹙起眉头来。
禄在碧纱橱里临康熙最喜欢的董其昌的字,虽然写得歪七扭八。但是每天都要临三大张,小小的肉呼呼的手都拿不住毛笔。温皙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毅力!
前一阵子,好不容易被温皙拿着孔雀讽刺了一通,才不怎么炫耀了,现在就冒出一股子“头悬梁、锥刺股”的气势来!叫温皙看了很蛋疼。温皙是不赞成这么小的孩子。才不到两岁就开始学写字,磕碜着身子怎么办?小孩子用功是好事。这么早用功,就让温皙不放心了。要不是再三确定过,这厮绝对原装,温皙真怀疑他才是穿的!
一个肉团小不点,比我们这些穿来的都牛逼哄哄的,叫我们怎么混下去?!真是不省心的儿子。温皙情愿他跟玉录玳似的,爱玩、爱闹、爱闯祸、爱撒娇,起码能让她找到点为人母亲的感觉。
竹儿在一边欣慰地感叹道:“十六阿哥真用功!”
温皙道了一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温皙很为十六担忧,她是绝不希望这个孩子参与到九子夺嫡中去,尤其是这么小就表现出超乎常人的资质,太容易惹人嫉妒了!
禄或许很聪明,但他前头有十几号如狼似虎的哥哥们!为人母亲的心思,是怎么也不愿意自己孩子涉险的,情愿他平平安安一辈子,什么帝业江山,都是其次的。
温皙走进碧纱橱,禄小小一个人儿,坐在垫了十几本书的椅子上,写字格外费力,一个字那么多笔画,他的手那么小,写一笔都要老半天。这么小的孩子,硬件条件根本不允许学写字,好歹也要等五六岁了,能抓稳毛病了再学写字。
“不要写了!”温皙气不过,一把从他手中抢过来毛笔。
“额娘?”禄看了看温皙,低下头去,“是不是儿子写得太难看了?儿子以后会加倍用功的?”
“额娘就是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用功?!”温皙很不解,小孩子不都是爱玩的吗?没有谁是天生的!他这么做,肯定有原因!
禄揪着自己的衣裳,包子脸上带着坚毅之色:“儿子绝不做董仲永!”
温皙愕然,他是因为自己的那句话,是因为她的讽刺,才发奋努力的吗?温皙眼中不由地有些湿润,抓着他都快磨破了的小手放在嘴边吹着,急忙笑着安慰道:“小石榴怎么会是董仲永呢?”小孩子皮肤薄,本就不经磨,一不小心就破皮!
温皙心疼地抚摸着禄的脑袋,“额娘知道你不是董仲永,那么说出去,是叫别人安心!”即使是禛,温皙也要防着他一些,“宫里人心复杂,不是你能懂的!而且你还小,不用急着学写字,等两年也不迟!总之,小石榴听额娘的就好了!以后喜欢玩就跟着六姐姐出去玩,不用顾忌什么!”
别人家都是想尽办法让孩子用功读书,她却只能劝自己孩子爱玩一些!
禄眨了眨眼睛,满是期待地问道:“可以出去玩吗?”
温皙急忙点头,“当然可以!不过不许去湖边,不许爬假山、不许爬树,总之不许去危险的地方。”
禄忙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小孩子哪个不爱玩,只是温皙没想到这么丁点的小孩子就有自己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