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嬷嬷和许嬷嬷都是不苟言笑之人,资历老道,经查竟然原本是服侍过扭太妃的人。扭太妃便是被追谥为纯靖亲王的隆禧的生母,早年为庶妃,康熙登基之后才搬入寿康宫,尊为太妃的。温皙不由地想到了隆禧之死,虽然大多数人都不深晓内情,但是隆禧死后嘉嫔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只怕还是会被联想到二者有关。而人人都知晓,温皙和嘉嫔是亲姊妹。
“主子,许嬷嬷求见。”松儿进来福身道。
问哦了一声,另一位郑嬷嬷自从来了承乾宫就没个安静,一味地要求要来温皙近身伺候,温皙懒得理会,吩咐了人好好看着她,不给她丝毫单独行动的机会。这一位许嬷嬷倒是十分安静,自来了就听从吩咐,叫做什么便做什么,虽然脸上不爱言笑了些,但是和郑嬷嬷想比较,她是极为安静的。
进来之后,规规矩矩磕了头。
温皙斜身依偎在软榻上,懒懒地道:“本宫乏得很,有什么话快点说!”
许嬷嬷略直起身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温皙,又叩头道:“贵主子容禀,奴才其实是寿康宫出来的人,以前是服侍扭太妃的!”
温皙合着眼睛,一副困倦的样子,只淡淡地哦了一声。
许嬷嬷见榻上人丝毫不为所动,便咬牙道:“自从纯亲王薨了之后,太妃的精神便出了些问题,不知怎么得,觉得您和纯亲王骤然薨逝有关!”
温皙略睁开眼睛,笑盈盈道;“这些本宫都知道,你若要投诚,也该说些本宫不知道的才行!”寿康宫那点子事儿,温皙早就查清楚了。
许嬷嬷一愣神,随即磕头。手颤巍巍地从自己的袖口里取出一小瓶东西,道:“贵主子,这是扭太妃交给奴才的东西,命令奴才日日加在贵主子的饮食中!”
青兰急忙上前接了过来,打开从里头倒出一些灰白色的粉末,放在手心闻了闻,仔细检查道:“主子,是附子粉。”
温皙虽然不甚通晓药性,但是因着当初佟贵妃和伊尔木联手,欲以附子栽赃她谋害德妃腹中皇嗣反被温皙将了一军。因此才晓得此物对孕妇有大害,尤其是月份大的孕妇,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温皙冷冷一笑。道:“很好!”
许嬷嬷磕头道:“是扭太妃魔障了,奴才不敢谋害皇嗣,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温皙垂眸思忖良久,才蓦然笑道:“你果然很识趣!”说着便从自己头上拔下一只掐丝鸾凤的金钗,随意地道:“赏给你了!”
许嬷嬷不禁面露喜色。忙不迭地道:“多谢贵主子赏赐!”
打发了许氏,温皙叫了吴嬷嬷近身,吩咐了几句,吴嬷嬷一愣,略有不解之色。温皙笑道:“能背叛旧主,必然也能背叛本宫!且她无亲无故。本宫用着也不放心,还不如那个满身是刺儿的好一些!”
吴嬷嬷顿时了然,点头道:“奴才明白了。小恩子随我来!”小恩子便是日前救温皙有功的莫长恩。虽然年过三十了,但是年岁上跟吴嬷嬷还是没得比,自然是小恩子了。
温皙困倦中便合上了眼睛,随即便听到殿外嘈杂之声,是许嬷嬷的声音。她大声叫嚷道:“胡说!是贵妃娘娘赏赐给我的!我没有偷东西!”
温皙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便起身走出暖阁。便见莫长恩押着许嬷嬷走进正殿。按着她跪下。吴嬷嬷将那只掐丝鸾凤的金钗双手递了上来:“主子,这个奴才手脚不干净,竟敢偷了您的东西!”
“不是!贵主子,这是您方才赏赐给奴才的啊!”许嬷嬷急忙大叫道。
温皙打了个哈欠,看着许嬷嬷笑盈盈道:“是吗,本宫不记得有这么回事。”
许嬷嬷骤然脸色苍白,许是一下子想明白了,身子顿时萎顿软到在了地上,“贵主子”
温皙懒懒地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本宫最恨背主的奴才了!”
许嬷嬷顿时起了一头的冷汗,她背了旧主,不过贵妃这话落在旁人耳朵里,只会被人以为是因为偷了她的东西故而称为“背主”!在这个宫里,当主子的,要是想处置了哪个奴才,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儿了,许嬷嬷冷汗涔涔叩头道:“贵主子饶命,念在奴才是初犯,饶了奴才一条狗命吧!!奴才再也不敢了!”现下,若是辩驳,已然无用,还不如服软,兴许还能保住一条命!
温皙揉着太阳穴,疲倦地道:“真是聒噪,还不堵了嘴巴,拉出去打!”
“嗻!”未等许嬷嬷再说什么,莫长恩便堵了她的嘴巴,麻利地拖出了正殿。
温皙嘱咐道:“打个半死不活,扔进慎行司就行了,对了,叫那位郑嬷嬷来观看一下!”随即,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温皙转头去睡了个午觉,午后醒来,吃了点点心和蜜饯,吴嬷嬷便领着郑嬷嬷进来了。今日郑嬷嬷倒是老实了许多,进来规规矩矩叩了头,面有胆战心惊之色,恭恭敬敬道:“请贵主子大安!”
温皙嗤笑,反讥道:“本宫一点都不安!有扭太妃身边出来的两位嬷嬷在,本宫是怎么也不会安好的!”
郑嬷嬷顿时脸色发白,跪伏在地上的身躯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了。
温皙灿然一笑道:“郑嬷嬷平日里不是胆子挺大的吗?怎么今日跟个见了老鼠的猫似的?”
吴嬷嬷走到温皙身侧,回禀道:“许嬷嬷进了慎行司之后,便断了气了。”
温皙一愣,竟然死了?也是,从承乾宫打个半死不活送去的人,自然无人去救!温皙不叫人直接打死在承乾宫,也不过是稍稍顾忌一些名声罢了!毕竟规矩上,嫔妃是不能随意处置宫人的,自然了,规矩是规矩,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一些人是凌驾于规矩之上的!就像所谓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是糊弄底下百姓的胡话罢了!
已经死了一个了,无怪乎郑嬷嬷这般害怕了,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是怕死的!郑嬷嬷也不例外,她自然唯恐下一个就是自己了!
温皙抿嘴笑道:“郑嬷嬷不必害怕,本宫容不下的只不过是不忠心的奴才罢了!你虽然服侍扭太妃的人,想必是早已把扭太妃给你的不干不净的东西早就扔掉了吧?”
郑嬷嬷骤然起了一头的冷汗,那附子粉她也有一份!扭太妃是怕其中一人失手,另一人还有机会,这样才保险一些!今儿却被一语道出,自然害怕!嘴唇都打了哆嗦:“奴才、奴才”
温皙笑眯眯道:“你这些日子以来,很是忠心,本宫都是看在眼里的。”
温皙愈是温和,郑嬷嬷浑身便抖得愈发厉害,如筛糠一般。这些日子数她刺头,没少挑三拣四,贵主子焉能不知?
“本宫想着,是该好好褒奖一下你这个最忠心的奴才才是!”
郑嬷嬷听了,急忙磕头:“奴才不要赏赐,只求贵主子饶了奴才老命吧!”
温皙扑哧笑了出来,笑得花枝颤抖:“郑嬷嬷说什么胡话呢!你忠心耿耿,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便笑着,从炕头柜里取出一个信封,拿在手里摩挲着,缓缓道:“自从纯亲王薨逝,扭太妃脾气日渐暴躁,真是为难你们这些奴才了!尤其是你,旁人没有亲眷就罢了,你可是有个视若亲生儿子一般疼爱的侄儿啊!你侄媳妇都七个月身孕了,都不能出宫去探望,真是可怜!本宫知道你不容易,特意叫人帮你传递了消息,这是你侄儿给你写的信——”说着,就叫松儿递了过去。
郑嬷嬷急了,几乎是从松儿手中把信抢了过来,撕开新封急忙看里头的内容。
温皙平和地笑着,不过是寻常的家书罢了,只不过内中暗示郑嬷嬷必然能看得出来。
郑嬷嬷瞧着信中洋洋洒洒透着喜悦,还说了自己媳妇的孕事,问她能否来看侄孙儿出生云云,还说姑姑您这次托朋友送来的银子也太多了,需给自己多攒着些才是郑嬷嬷看到此处不由地冷汗淋漓,她根本没有托人送银子给他!
温皙道:“郑嬷嬷忠心,本宫自然会照顾你的家眷!”话句话说,你若不忠心,你的家眷便首当其冲受到伤害!这也是温皙留下郑嬷嬷而处置了许嬷嬷的原因,许嬷嬷无亲无故,没有什么可以叫温皙威胁的人!
郑嬷嬷咬牙,磕头道:“奴才一定对贵主子忠心只是——太妃是魔障了,求您让她一命吧!!”说着,磕头不迭,脑袋头磕破了!
温皙笑了笑,她为旧主求情,温皙倒是更放心了,便道:“本宫不会跟一个疯魔了的人计较。”固然是扭太妃派人来害她,但是若无孝庄插手,宣嫔也不会不得已把这么两个人送到她宫中!因为温皙需要防备的不是扭太妃,而是孝庄!
温皙一拍手,小鹿子急忙捧了一盒子东西到郑嬷嬷跟前,小鹿子一打开盒子,里面一面明晃晃的颜色,晃眼得很!温皙笑道:“你以后安心为本宫办事,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这是五百两黄金,你收着便是。过两日本宫要派人出宫去承恩公府看望额娘,你也跟着一起出去一趟,也好顺便瞧瞧自己侄儿。”
“多谢贵主子恩典!”郑嬷嬷忙磕头。
恩威并施,才能稳稳地掌控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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