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已下,钮祜禄氏一族上上下下都忙着为温皙备嫁,完全忽视了被册为常在、即将要入宫的伊尔木。
董嬷嬷脸上满是笑意满满,“整个钮祜禄氏,不论嫡系、庶系、分支,都来添妆。老奴想着此时的情形,就像是当年大格格入宫的情形。夫人派了医女青兰来服侍,老太太派了福嬷嬷和瑞嬷嬷,按照贵妃礼制,您可以带六个嬷嬷、六个侍女一起入宫,算是陪嫁。”
温皙道:“我身边马嬷嬷和吴嬷嬷两位教习嬷嬷自然是不必说,玛嬷既然送了人来自然是让我带进宫的。乳娘帮我看看再带上谁好。”
董嬷嬷又举荐了精通香料的平嬷嬷和女红精湛的齐嬷嬷。至于董嬷嬷自己,则要留在外头,替温皙打理名下的产业,更多的是舍不得儿子杜和。杜和是董嬷嬷的养子,却胜过亲生母子。除了香源楼、碧柳庄外,族内给的田庄、店铺数量还在不断增长中,“格格得皇上赐双字封号,是天大的荣耀。整个京城几家上等的金铺、首饰铺都忙活着呢,圣旨一日不下,就不能打造妃嫔礼制的首饰。接下来的日子有的忙了。连老太太都把当年孝昭皇后赏赐首饰拿了出来,给格格添妆。”
温皙笑道:“都忙活着,独我一人闲着。”
“格格以后是贵妃了,琐事自然有人为您打点。”董嬷嬷道。
“我记得,杜和似乎尚未娶妻?”温皙随意地问道。
董嬷嬷听出了温皙的意思,跪拜道:“是,奴才斗胆请格格赐婚。”
温皙笑着点点头,“我身边的丫头,你看上了哪个?松儿、竹儿,都是极为伶俐的。”
“奴才斗胆求梅儿姑娘。”
“梅儿?”温皙微微有些惊讶,“也好,梅儿素来是最安静的。”
董嬷嬷道:“只是奴才的儿子眼下忙得脚不沾地,还得让主子再多教导两年。”
“嗯,”温皙点点头,“宫里出来的,自然更体面一些。以后我在宫外的产业,都交予你们母子了。”杜和虽然是董嬷嬷的儿子,却并非钮祜禄府的奴才,梅儿嫁给她,以后生的儿子也不用做家生奴才了。
“奴才自当尽心竭力!”
圣旨下达的次日,就有内务府的嬷嬷上门量体,以便制作礼服,包含吉服冠、朝褂、朝袍、朝裙、采帨、金约、耳饰、领约、朝珠等,需内务府绣娘日夜赶工,才能如期完成。
送走了内务府的人,外头梅儿来禀报:“主子,伊常在求见。”
“她来做什么?”温皙不解,伊常在就是伊尔木,圣旨一下,人前一切都要按照规矩来。连额娘舒舒觉罗氏和瓜尔佳氏来了都要行叩拜大礼,温皙也只能尽量不见额娘和玛嬷了。伊尔木又来做什么?温皙把玩着食指上流光溢彩的祖母绿戒指,祖母绿是翡翠中的极品,后世又称之为帝王绿,温皙得了便爱不释手了。
梅儿道:“伊常在说,临走前,想要跟您道个别。”
温皙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有什么好道别的?我也就快进宫了。”
“那奴才去回了伊常在?”梅儿问道。
温皙摆摆手,“罢了,让她进来吧。”
温皙端坐正堂,穿一身五彩盘锦洒金线密绣折枝堆花的旗装,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鞋,头上簪一直鸾鸟朝凤的点翠金钗,松儿竹儿一侧随侍,嬷嬷吴鲁氏和马郎阿氏立在身后。
伊尔木快步走了进来,就要进宫的人了,穿得的确比以前华美许多,一身粉霞锦云雁纹亮金刻丝蟹爪菊花滚边的对襟旗装,身边小丫头垂珠随从,优雅地挪动连部走到温皙跟前。
松儿竹儿、吴鲁氏、马郎阿氏齐齐行礼,道:“常在小主万安。”
刚行完了礼,吴鲁氏道:“还请小主给我们贵主子请安。”
伊尔木竟然面露微笑,嘴角翘起,规规矩矩地蹲身行礼,“给贵妃娘娘请安。”
总算学会了掩饰和隐忍,伊尔木倒是也不笨。
“平身吧,”温皙笑道,就怕她太蠢,稍微聪明点也好,以后也能少给钮祜禄氏惹麻烦,“伊常在找本宫有什么事?”
伊尔木起身,道:“我有些事儿,要私下对贵妃娘娘说。”
温皙倒也不怕她做什么事儿,钮祜禄氏府,也谅他不敢,便挥手让身边人都屏退。
伊尔木仰起头道:“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你听说过吗?”
温皙一愣,还以为伊尔木聪明了些许,原来不过如此···温皙随即露出几分不悦的神色,斥责道:“射白鹿?你从哪听来这样乱七八糟的话?!真是愈发不知收敛了!你也算读过书的,连‘逐鹿’是什么意思也不晓得吗?!若是落在有心人耳朵里,又要多生事端了!”
伊尔木皱眉,紧紧盯着温皙水嫩的脸蛋,企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破绽来,不死心地道:“你不要装了!”
“放肆!”温皙收敛了笑容,居高临下地怒斥,“这话是你该说的吗?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伊尔木心中气闷,道:“我是十六年前来到这个世界的,遏必隆本该在康熙十二年就去世的,是我让他活到现在的!”
果然···不过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温皙依旧面无表情,眼睛里特意流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色,“满嘴胡话!本宫看你是魔怔了,还不退下!”
伊尔木咬牙道:“我是想要跟你来合作的!我原本就是出自中医世家,我的医术比宫里的太医还要好!不管你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跟我合作,对你没有坏处!”
温皙很无语,会医术很了不起吗?温皙还以为她有什么了不得的底牌呢,嘴角戏谑道:“你还是进宫以后去给佟贵妃看看吧,她可是一直想要生个阿哥呢。”
伊尔木脱口而出道:“为了太子的地位,皇上不会让佟贵妃生下皇子的!”
温皙捧了茶盏,徐徐饮了一口,道:“你若事事都能看得清,以后一个求一个安稳还是有可能的。不过有些事,知道即可,若是宣之于口,只怕会祸从口出。”
伊尔木嘴巴一瞥,笑道:“少吓唬我!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温皙道:“如果你进了宫还是这般姿态,只怕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伊尔木哼了一声,道:“我又不是傻子!还有,你到底肯不肯跟我合作?”
“你可以退下了。”温皙面无表情地道。
“你——”伊尔木气恼,“你会后悔的!”留下一句话,飞快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