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虽然在终南山消暑,可并不清闲。
不是李旦遣人问策,就是各部宰相登门拜访,告状的、请示的、问安的,好不热闹。
每有人来,太平公主都让江风在跟前侍奉,捧茶研磨,样样来的。
那些大臣,都是人精,自然知道太平公主的义女,其实是李隆业未过门的侧妃。
而李隆业又是太子死党。
他们来的目的,没有一件不是关于太子的。
又安敢在江风跟前说那些阴谋阳谋!
可太平公主摆明了就要江风听,他们次次来,江风次次都在。
长安和终南山来回折腾几次,实在受不了奔波,局势也不等人,也顾不得江风,纷纷跟太平公主大吐苦水。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说来说去无外乎那几样,太子党又有意针对,动了哪些官员;太子的某些新政就是为了打压公主……
直到那一日,崔湜带来一个消息:凉州军异动。
江风磨砚的手指一顿,太平公主不动声色,问:“凉州的军队,早已站了三郎。当日诛杀韦氏,凉州守军可是出了大力气。如今太平盛世,三郎动他们做甚?”
崔湜看了一眼江风,意有所指:“小沈大人自请去安西都护府,也并没闲着。联合副大都护高晦,将凉州守军从上到下洗了个遍。如今凉州军上层,如铁桶一般,我们一点消息也没有。前一日,太子突然调高晦进京,任了龙武军大将军,仍遥领凉州副大都护。”
太平公主说:“龙武军是陛下禁军,关系颇大,这个高晦是什么来路?”
崔湜说:“凉州节度使郭虔瓘的孙女婿,和江小姐是旧相识。”
江风在太平公主身边侍奉,养成了一个本事,只要太平公主不说话,别人无论怎么cue她,都当作听不到,听不懂。
太平公主说:“凉州不比长安,地方小,人情暖,官眷子女,相互认识,也不奇怪。”
崔湜不爽,只得继续说:“但由他做神武军首领,终是不放心。”
太平公主问:“阿湜可有什么应对之法?”
崔湜等得就是这句话,说之前仍得意地看了江风一眼:“前凉州刺史窦怀让之子窦鼎,与高晦关系多有不睦,更曾见罪于太子,我想着,陛下的禁军总不能太子一手遮天,想来放一个人进去相互制衡,陛下也湜愿意看到的。”
窦鼎。崔湜。吉安。宁王。
东宫之路,道阻且长。
是夜,崔湜留宿别苑。
第二日也没走。
太平公主容光焕发,心情大好,晚上的时候又安排了歌舞。
崔湜广袖簪花,为太平公主献琴一曲,烟波流连,深情款款。
谁还不是个影帝!
江风看他的表演,几乎捏碎了杯盏。
太平公主不明所以,她的一宠一女,怎么互相看不顺眼,见了面就掐!
她向江风招手,江风搬着软凳就坐在了太平公主一侧。
太平公主笑容可掬,江风问:“娘娘,他有什么好?”
太平公主倒是一愣,旋即知道她指得是崔湜。
她眼眸深邃,摇着头,说:“表哥没给我的,他给了我。我从前没能给表哥的,现在付予他。”
江风又问:“只是长的像吧?国公爷也是这般性子吗?”
太平公主似在回忆,许久才说;“阿风,时间太久了。二十年可以抹去所有的记忆。本宫也不是风花雪月的年纪了,但我如今权势地位,只想弥补过去的缺憾。”
江风低头想了一会儿,才说:“娘娘,我只怕他别有用心。”
太平公主反而笑了,说:“难道本宫还期待他的真心吗?”
太平公主简直是人间清醒。
崔湜正是当打之年,家世好,人也帅,真心喜欢半老徐娘的概率很低。
可太平公主不在乎。
江风反倒觉得自己天真。
她想到崔湜和吉安县主之间的关系,仍然不放心,说:“娘娘,崔湜和吉安县主过从甚密。我去宝吉庵的时候,有一人从县主的禅房匆匆出来,就是他,我绝不会看错。还有,当年吾皇将玉玺给了女官袁瑛,引得各方势力争抢。也是他抓了袁瑛,严刑逼供,眼看各种手段用尽,袁瑛只是不说。他便和县主里应外合,假装由县主救出袁瑛,再徐徐图之。”
江风说完,太平公主脸色如水。
江风说:“娘娘,真不真心确实难求。我只怕他包藏祸心。”
太平公主目光幽深,看着崔湜。
崔湜潇洒飘逸,回以迷倒众生的微笑。
太平公主眼神不变,却问江风:“你觉得,他所图为何?”
江风道:“若是高官厚禄,他唾手可得。”
“所以,比高官厚禄,更难获得?”
江风:“只有皇位!”
太平公主眉头一立,喝道:“放肆!”
江风应声跪地,周围的侍女太监也纷纷长跪不起。
只有崔湜,慢斯条理地收了琴,信步走到太平公主身边,重新倒了一盏酒,说:“娘娘,切莫动怒。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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