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功亏一篑(1 / 1)

很早很早以前,江风很明白“徐徐图之”的道理,她不怨天尤人,不自怨自艾,不害别人,也尽量保护自己。

那时候,即便江老太不喜欢她,处处与她为难,她从来没有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反而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尽量让自己少吃亏,尽量让活得好一些。

后来得了玉玺那样的烫手山芋,钢刀架在脖子上,她亦如没事人一般。瞒过三个长辈,瞒过心细如发的江佐,盘算着怎样把它交到正主手中。

再后来,她被迫入宫,那些宫女得到上面的命令,处处与她作对,她亦能四两拨千斤。

为了让李隆业答应自己的三个条件,他借着他的错处,冷战了一个多月,步步为营,最后让他同意远居洛阳。

……

可这次真的不一样了。

如果死的是江风自己,李隆业痛失佳人,或许会为她报仇。

可江母和袁瑛,他没有这个义务。

他不会为了这两个人,破坏李隆基的东宫之路,不会与他的兄长为难。

可她不行。

那两个人,是为了护她,先后死了!

她思来想去,也没有可以报仇的法子。

所谓的运筹帷幄,除非真的有超乎寻常得头脑,否则那一定要实力相当才行。

可她和吉安,实力悬殊,不是一星半点。

她和谋士张良的智商,差得更多。

只有最原始、最直接得方式,才最有效:直接动手,杀了她!

一了百了。

她将吉安的尖叫、周围侍女的惊呼自动屏蔽,当沈顾行“住手!阿风!”的声音响起时,她已经将要成功。

然后只觉得左臂一紧!

沈顾行一把将她提起,拽到身后。

就在她被拽离吉安身上的刹那,铁臂人的长刀也呼啸而至。

吉安胸前两处伤口,汩汩流血,但那性命,应该是拿不走了。

她的人都围过来。

铁臂人从怀里拿出一把粉末,往吉安身上一涂,然后镇定道:“护住县主,叫御医!”

说完,长刀对向江、沈二人。

吉安在后面,声音虚弱,说:“别伤……他!”

江风自然不会傻得以为,那个他是指自己。

铁臂人说:“县主有令,你走!她留下!”

沈顾行岿然不动。

正僵持之时,外面一阵吵闹,有侍卫喊道:“薛王爷带人上山了。”

铁手臂听了,回头看向吉安县主。

吉安略使颜色,他便收刀,从侧门走了!

他还是通缉犯,仍然不能现于人前。

吉安县主被一群人围住,她越过众人,看向沈顾行,眼神留恋,神情哀婉。

沈顾行用帕子擦了江风额头的血迹,担心地说:“我带你找御医!”

江风人虽然从杀人的孤勇和惊险之中抽身,可脑子里还在琢磨着一击不成,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的左手仍紧紧地攥着那个带血玉簪。

沈顾行见她神魂立体,温柔地从她手中夺过簪子,紧张地问:“阿风?”

江风回神过来,喃喃地说:“为什么拦我,我是一定要杀了她的!”

沈顾行说:“报仇有很多办法,搭上自己的性命,不值得。”

若不是他拽过江风,即便江风刺死吉安,她自己也会人头落地。

纵便她躲过了铁臂人的刀锋,皇帝和薛王,又怎么肯饶了她。

吉安县主听到沈顾行说江风因为杀她送命不值得,心里恨意升腾。

可想到马上要进来的李隆业,想到逃遁的铁臂人,只得按捺情绪,忍着疼痛,说:“宜…沈公子,我有事同你讲。”

沈顾行说:“我同你,早已无话可说!县主有话,去同大理寺说吧。”

转身拉着江风就要出去。

门口的侍卫呛啷啷拔剑出鞘,拦住去路。

没有吉安的允许,他们断然不会让凶手离去。

吉安说:“只一句,也不行吗?”

沈顾行看着拦路虎,跟江风说了一句“等我”,皱着眉头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吉安。

江风即便用脚趾头,也能猜出吉安说了什么!

沈顾行和江风出了宝吉庵,江风说:“她肯定不让你说出,见了铁手臂这事,并以她不追究我刺伤她作为交换条件。”

沈顾行点头:“是。”

江风说:“所以,你答应了。”

沈顾行依然说:“是。”

江风说:“我既然来杀她,就没想到要活着回去。”

沈顾行说:“我既然来了,就一定要让你活着。”

江风说:“我只是伤了她,顶多入狱,大不了流放,又能怎么样!可她呢?她的罪过,比我大了不知多少!她幕后策划,杀了我的母亲和袁瑛,若你能作为铁手臂是她手下,陛下跟前,就能定死她谋害储君的大罪!这笔账,我不信你算不明白!”

沈顾行看着江风,满面悲怆。

在和煦的春风中,他缓缓地,但坚定地说:“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宁王有多护她!也没人比我更清楚,陛下对宁王一家的偏爱!更没有人,比我清楚皇家的无情和帝王的凉薄!只要不抓到铁手臂,我的证言毫无作用。即使抓他正法,你以为就能治罪她吗?你以为太子、太平公主和其他四位王爷的所做所为,陛下真的不知道吗!”

江风无话可说。

她不正是因为这些,正是因为无可奈何,才决定亲自动手的吗!

可她还是失败了。

她对沈顾行说:“你说得很对。”

说完,不再理他,转身大踏步往外走。

刚到庵门,大门“哐”地一声被撞开。

李隆业应声出现在门口。

江风满头鲜血,他吃惊不小。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跟前,查看了伤势,咬牙切齿地说:“吉安做的!”

江风迎着他,说:“是!我跟她好好说话,她突然拿茶盏砸我。为了自保,我便只能奋起反抗!”

她举着手里的玉簪,继续补充:“所以,我拿亡母的遗物,刺了她!”

李隆业声音颤抖:“她受伤了?”

江风说:“她死了。像一条死狗一样!”

李隆业脸已经黑了,给李贬一个眼刀,李贬赶紧带着一队人,跑进去查看情况。

他一把夺过那支玉簪,又似责怪,又似不甘:“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江风笑着问:“所以呢?王爷要拿我怎么办?拿我的家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