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行坊在长安城的最南端,居住之人都是贩夫走卒、市井流民,还有被贬黜的庶人。
成安公主居被贬后,就居住在这里。
小小的院落,已经挤满各路人马,大理寺、东宫和太平公主府都派人来过问。
大理寺值江风认得,沈顾行曾让他请江风去问话。
东宫的王毛仲、太平公主的代表崔湜,见到李隆业都过来行礼。
崔湜看到江风跟在后面,嘴角一撇,“哼”地一声。
江风也毫不示弱,同样撇了嘴,哼回去。
大理寺值赶紧上来说:“王爷,人在里面。”
江风跟着一群人正要往里走,大理寺值看着李隆业,犹豫着说:“里面血腥,恐不适宜江姑娘。”
李隆业想了下,便对江风说:“你留在外面等我。”
江风倒是乖觉,点头,说:“行!”
等李隆业一行人进去,江风便试探着往前走,刚到门口便闻到一股血腥味,直让人作呕。
她往屋里一看,一个布衣女子趴在地上,脸正对着外面,眼睛睁着,脖子上插着一根玉簪,一只手还握着那个簪子,血水流了一地。
她顺着血水流的方向看去,发现已经到了她的脚尖。
抑制住想尖叫的冲动,连着后退了两步。
有人在后面轻轻推了她一下,她才站稳。
回头一看,是关山云。
她脸色煞白,问:“大哥,你怎么来了?”
关山云说:“我要拜见薛王爷。王府说王爷去了你家,婶母说你和王爷出来了,我才跟来了这里。”
江风说:“大哥匆匆赶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关山云说:“是褚颜。”
江风跺脚说:“她又作妖了!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关山云刚要说,李隆业一行人,拿着帕子,捂着鼻子出来了。
花兮楼。
刚刚看了成安公主惨死的场面,三人都没有食欲,桌上只放了茶。
江风说:“成安公主绝不是自杀。”
李隆业说:“她自己拿着簪子,穿透了动脉,失血过多而死。死前,还留了遗书。”
江风说:“她是死后才被人拿簪子穿破动脉的。”
李隆业说:“你又没看到。”
江风说:“我在门口时,往里面偷看了一眼。她的血水流到了门口处,可是她穿的衣服、尸体附近的桌子上并没有喷溅到血液。”
李隆业和关山云都不说话,江风只以为他俩不信,便解释道:“人若活着的时候被扎破颈动脉,血必呈喷射状。而成安的血,都流在地上。所以,必然是死后,才被人……”
江风没等说完,李隆业问:“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电视上看到的。
当然不能说。
江风只得打哈哈:“这个不重要。”
李隆业说:“你是在哪听来的?"
能知道这些常识的,也只有大理寺的那些仵作,而江风唯一能同大理寺扯上关系的,就是曾任大理寺少卿的沈顾行。
江风无法,只得说:“书上看的。”
李隆业追问:“什么书?”
江风觉得呼吸困难,他看了李隆业一眼,胡乱回道:“《洗冤录》,前朝的一个小仵作,一生破案无数,便将所有经手的案子进行总结,里面对各种尸伤的勘验,如自缢勒死、溺水、刺死等都有详细描述。”
大宋提刑官宋慈同志晚出生了几百年,不然提他老人家的名号,就不必再费这般口舌了。
李隆业:“那本书现在哪里?”
关山云:“你看得都是些什么!”
江风先回答李隆业,有恃无恐:“书在凉州的书房,想要找出来,可要费些周折。”
但凡说不明白的,他就全推在书本上。
他们在凉州的初见,她那些稀奇古怪但味道不错的吃食,也是书上看来的,不巧的是遗失了。
而这本《洗冤录》远在凉州,想现在取来,也不太现实。
江风见李隆业终于不再追问,才回复关山云:“我若是男子,必定集众家所长,成为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关山云从来都是要给她戴高帽子的,说:“你是女子,也很了得。”
江风很受用。
李隆业说:“你这么厉害,知不知道成安的遗书,列的全是你的罪状?”
江风先是一惊,然后才说:“我俩之间,怎么着我都是受害人吧。”
李隆业说:“她说你和江绯,联手陷害她。还说你挑拨太子和太平公主关系,以便我来坐收渔翁之利。”
江风目瞪口呆,半天缓不过神来。
感觉有一张针对她的大网,细密地织就下来。
而关山云接下来的话,更加印证了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