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九章 暖袖(1 / 1)

北地战事,她们离得最近,有最一手的消息。

徐婉真便假借涂曼芬的名义,给徐文敏捎信,让他能有时间应对。或撤离掌柜,或关了北地在经营的店铺,具体如何做,都要徐文敏来拿主意。

果然,说起这个,徐婉真便转了注意力。

“算算日子,信应该到了。”徐婉真垂眸道:“希望还来得及。”

昨日听到的消息,巴家军已经开拔,直奔代州而去。代州地广人稀,眼看是挡不住这八万大军的。

涂曼芬安慰她道:“你别急,朝中已令太子率军北上,这场仗打不了多久吧。”

封明贤被废,齐王立为太子,并领军北上的消息,也传到了两人耳中。只是在军事上,她们都是外行得不能再外行,听着这些消息,只能暗暗祈祷快些结束这场战役。

船继续往南行了几日,这期间徐婉真收到武正翔报平安的信件。

她面庞的忧色渐去,既然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不如抛开那些。好好想想,该如何面对京中的局势。

奉棋得了武正翔的命令,一切消息都没有瞒着她。只要她问,就竭力为她解答。

“到了洛水码头,我同曼芬表姐一起走,回宁先生的家中安顿。”徐婉真在思量后作出决定。

她思来想去,对本应该在太后宫中的她,突然出现在眼前,唯有宁先生不会大惊小怪。

封明贤已被废,汪妙言和雷霸在诏狱,陈氏偏瘫。北地虽然战事已起,但京中对她不利的人,却尽都伏诛。

她所要做的,就是继续瞒着亲人们,制造从宫中回来的假象。好端端的出现在众人眼前,让京里一些对她不利的猜测言论消失。

想到这些,徐婉真的心头暖融融的。她失踪后,有那么多人紧张她,为她善后。

太后亲自出手,将那些流言蜚语镇压下来。就算暗地里有些猜测,也不敢拿到明处来说事。

她手里正做着一个紫貂毛的暖袖。

在上船时,汪乐裕遣人运了好些箱笼上来。言明是给她和涂曼芬两人,带回京城的礼物。

经此一事,两姐妹的感情愈发亲密,不分彼此。看了礼单,里面有好些精巧的玩意,其中更不乏珍品。

因是汪乐裕的心意,徐婉真便只捡了其中几样,其余的都留给涂曼芬。

这紫貂毛皮只得成年男子的两个巴掌大,却浓密厚实油光水滑,触之暖意融融。徐婉真一见,便想着用这个给肖太后做一个暖袖,便留下了。

她的嫁妆丰厚,徐文敏对她又极为疼爱,得了些好东西常常给她送来。汪乐裕的这些礼物,她便大半都留给涂曼芬。

因为涂曼芬的手中,确实没多少像样的东西。涂家在林氏手上,纵然疼爱她这个嫡长孙女,更多的也要替儿子和孙子打算,陪嫁实在是中规中矩。

而程家虽然是侯府,但人口众多,有什么好东西轮也轮不到她这个二房媳妇。程景皓更是拿她的嫁妆外出作乐,不允便恶语相加。甚至,干过偷拿了她的嫁妆去变化的事。

这一来二去的

,涂曼芬拿回来的嫁妆实在是没有多少。还折了几个陪嫁丫鬟在程府里,成了程景皓的姨娘、通房。

汪乐裕送这些来,应是了解过涂曼芬的境况。

起初,涂曼芬是坚辞不收的。她一个和离妇人,无端端收一个男子的礼,算是怎么回事。

但汪乐裕这事做得巧妙,言明这些礼物是送给她们两人。徐婉真便好言相劝,用了她的名义,才让涂曼芬暂时收下。

汪乐裕的这片心意,涂曼芬在心头便是领了。礼物的贵贱,不能代表一个男人的心意,但是愿意送这样贵重的礼,至少证明她在他心头的地位。

每每想到此处,涂曼芬的一颗芳心便忐忑不已。又是雀跃,又有些不安,连她自己都闹不明白,她对汪乐裕存着怎样的感觉。

徐婉真得了这上好的紫貂毛,便记起肖太后畏寒怕冷。左右在船上无事,便在靠岸补给时,让知雁跟着采买的人上岸,买了些绣绷、针线等物上船。

她将紫貂毛用厚实的漳绒衬了,作为里子。拣了一块银紫色锦缎面料,上面用金线细致的绣出双凤图样,既庄重又精致。

只是花样繁复,绣起来颇费些功夫,此时也不过刚刚得了一个轮廓。

涂曼芬拿起暖袖端详片刻,赞道:“表妹的女红,在京中可称得上顶尖了。”这个未暖袖尚未完工,已经可以看出完成后的模样。

徐婉真浅笑道:“表姐谬赞了。我们徐家以丝绸见长,我若是不擅女红,岂不是给祖母丢人。”

涂曼芬笑着摇头,道:“还是妹妹下了功夫,也能有这等手艺。做丝绸的商家多了,也不见那些家的女儿有你这般绣工。”

“快别夸我了。”徐婉真笑道:“你快帮我想想,这次要求宁先生,给她带些什么礼物好。”

徐婉真远比涂曼芬更了解宁先生,此时说起,不过是在船上找些话题,好打发时间罢了。

涂曼芬也知道她的心思,两人在船上的日子,虽然各有心事,倒也说说笑笑的过去了。

……

洛阳,皇城。

苏良智小心翼翼地为庆隆帝施针驱毒。半个时辰下来,已额角见汗。身侧站着太医院的内侍,用一方绢帕为他拭去汗珠。

又过了一刻钟,苏良智才将银针收起,嘱咐道:“父皇,安心休息不可思虑过度。”

话虽如此,但太子领兵在北地作战,庆隆帝坐镇后方指挥。朝局本就不稳,此时桩桩样样都要操心,怎么可能不思虑?

淳和公主强作欢颜,笑道:“父皇,您答应过儿臣,要为儿臣的第一个孩子取名。芙儿一直记着这事,您可不许耍赖。”

庆隆帝缓缓吸气,压下身体传来的痛楚。看着眼前恩爱的二人,笑了笑道:“君无戏言。朕既然应了芙儿,又怎会食言?”

“好了,你们不必忧心于朕,朕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驸马,你去瞧瞧断尘。”

姜冰薇,至太庙后,号断尘居士。

和庆隆帝一同中毒以来,曹皇后将她安置在庆隆帝的寝殿之中,一同接受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