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护卫将赵烈围拢在其中向前奔驰,他们绕过狼藉一片的战场,从西南方向接近了辽镇军兵军阵。
来到距离朱大典、高起潜只有数十步时,百多人护卫先行下马,他们排成紧密的队形一致对外,将赵烈围在中间,方才打脸辽镇,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赵烈拜见朱大人、高大人,甲胄在身,恕属下不能全礼。”赵烈在马上拱手施礼。
他看到消瘦的朱大典以及高壮的高起潜,他叹道,这两位应当换换,可惜高起潜的大好皮囊了。
前世身在辽东,对于高起潜他可是晓得不少,这位后来的辽镇的镇守太监,贪腐和逃跑都是行家里手。
朱大典则是看着一群全甲护卫随扈的赵烈,全身亮白盔甲,甲胄样式他没见过,估摸是这位赵指挥使夫人所在弗朗机国的,这个赵烈披挂上倒是极为的威武。
此人面目黝黑,身材高大强壮,甚至可说是巨大,对上他们两位朝廷要员气度沉稳,不见丝毫怯意,就好像方才这场激战与他无关。
“免礼,”朱大典淡淡道,你这种甲胄式样跪下绝不成问题,你小子就是找个借口罢了,“听闻军兵言道,你麾下军将言称登州叛军已经被你剿灭,登州已经收复,是否属实。”
这才是朱大典关心的,平定叛军是他这个督师的职责,能早日平定叛乱,他也是早一日解脱了。
“秉大人,下官派人混入城中里应外合夺城。登州镇城和水城的叛贼或杀或降。登州如今重回我大明治下。叛逆耿仲明被杀,李九成父子被俘获,水师战船俘获百余只。”赵烈高声道。
朱大典闻言失望、欣喜不知道什么滋味,没有亲自率军收回登州,只是解了莱州之围,当然失望。
但是作为大明官员的起码操守他还是有的,他原来预计围城攻打怎么也得有一两月的时间,还得折损不少兵马。毕竟登州是有数的坚城,但是如今显然用不上了,明军的损失可以大为减少,怎么也算是喜事,明军已经经不起太多的折损⑤↖⑤↖,了。
“登州既已收复,赵指挥就应在城中安抚百姓,尽忠职守,如何尽起大军来此阻挡朝廷大军的去路。”既然登州已然收复,高起潜倒是安稳了,这是他此行的目的。
现下倒是敲打敲打赵烈这个刺头的时候了。想来万岁爷也是乐见。
“禀告大人,登州已然收复十天。城内已然安顿,只是乱兵祸乱已久,城内外百姓对我官军也是颇为疑惧,因此下官发布军令,劫掠淫辱百姓者死,损毁百姓财物加倍倍偿。不意,辽镇军兵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惊吓百姓,损毁百姓财物,置军令不顾,麾下军将禀报后,下官此来也是逼不得已。”
赵烈恭敬回道。
“好个不得已,不得已就刀枪相对。”朱大典呵斥道,如论如何,明军之间兵戎相见都是不允许的,他仿佛已经听闻京师御史台弹劾他的声音。
“大人有所不知,叛军祸乱登莱久矣,百姓钱粮已被叛军抢掠一空,十余县治荒废,数十万百姓遇难,百万百姓成为流民,饿殍遍地,民间对我朝怨言极多,此时如有居心叵测之人鼓动,此地有成为山陕民乱之危机,下官只好颁布严令不可扰民,让百姓休养生息,怎奈辽镇军兵跋扈,全然不顾登莱百姓疾苦,不遵军令,如此军令崩坏,登莱再起民乱,闹出大事谁可制之。”
赵烈拱手侃侃而谈。
高起潜一鄂,这个还真没法说,确实登莱的百万流民是绰绰有余,田亩大半荒废,今年定是歉收,冬天和明年春天必定有不少百姓饿冻而死,高起潜对这个是晓得一二,至于成为山陕夸张些,但是民乱定会是有,活都活不下去了,反了还能如何。
要说赵烈下令不得扰民也不能有错,要说错也是辽镇和赵烈都有错处,都是跋扈。
“不知赵大人一个小小的卫指挥使如何敢逾制行事。”金国奇一旁冷冷道。
金国奇这句话很是诛心,意思很明显,你个卫指挥使不经过督师和监军,就敢刀兵相见,胆大妄为之极。
“凭的是我军击破孔有德数万叛军,凭的是我军收复叛逆老巢登州,凭的是戚爷所讲,兵是杀匪的,不是祸害百姓的。”赵烈暴烈的回击道。
这话说的极为霸气,凭的是什么,是孤军击败叛军主力,是一日间攻破登州这个坚城,凭的就是让辽镇大败亏输。
“今日始,登莱地界上如再有伤及百姓者斩立决。”赵烈凌厉的目光将金国奇、祖大乐、祖大弼环视了一下,甚至看了看朱大典、高起潜。
朱大典大怒,脸色上现了一丝血色,但是看看前方辽镇的惨状,他强压下怒气。
高起潜则是眯缝着眼睛看着赵烈没有言语,但是眼神飘忽若有所思。
“哼哼,赵大人一个卫所指挥使竟有五六千骑军,竟然比一镇的骑军都多,呵呵,少见少见。”祖大乐阴阳怪气到,言罢他看看高起潜。
高起潜大怒,心道,你看我是什么意思,赵烈确实跋扈,你等辽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祖大寿说是诈降返回,但是子侄在金国都是身居要职,不要以为朝廷一无所知,竟然对我指手画脚的。
“家父看到叛军肆虐登莱,而朝廷援军一败再败,家父深恐登莱东部南部也丧于叛逆之手,这才散尽家财整军备武,本官趁孔有德不备偷袭其后,里应外合拿下登州,怎的,我赵家散尽家财招募勇士为国平叛,也是做的错了,是否继续让叛逆肆虐登州为好呢,祖大人,到底是谁其心可诛。”
赵烈一步不让,当即反击。
“只是这些银两来源很是可疑啊,这些马匹兵甲饷银不下数十万两银子,啧啧,不知道赵大人家中何有这般多金银,按说一个指挥使的俸禄有限得仅。”吴三桂一脸恨意的走过来。
他对赵烈恨极,坐骑被杀,他也丢尽颜面,此时就是要补上一刀,他也是听闻赵家是海贸发家,这在大明是做得说不得的,毕竟海禁是祖制,只要从事这个行当都是走私海货,大明律定会严惩的。
“家中在登莱几辈人素有积蓄,本将夫人家族也资助了不少银两,这才勉力成军,惭愧,没有二百万金银整军备武,否则能象戚爷般逐南伐北才是武将之荣耀,如今如有戚爷在,何必困守辽西。”
赵烈的回答也是极为恶毒,讥讽辽镇每年耗费大明两百多万两白银却是只能困守辽西,简直是趴在大明身上附骨吸髓的蛀虫。
“够了,都是同殿为臣还是精诚合作,为天子尽忠尽力吧。”朱大典大喝一声,打断了几人的唇枪舌剑。
他心里腻歪极了,赵家的海贸能查吗,很多官员勋贵都私下做这个,收益颇高,查赵海明,攀咬吗。
辽镇的饷银那是明面上二百万,实际到手也就是一半多点,这里多少衙门官员漂没,皇上其实是一清二楚,但是不能动,这里干系太大了,官员、勋贵和辽镇军将勾连,你就是换了官员,只要辽镇在,就还得如此办理。
至于辽镇能换吗,只怕彻查的风声一出,就投建奴去了吧。
这两个烂事都是不能说不能粘上的,这两个浑球就在这大庭广众下胡言乱语。
“赵指挥前头带路,大军今日到登州休整。”
朱大典吩咐道。
祖大乐、祖大弼、祖宽、吴三桂闻言恶狠狠的看着赵烈,心中的憋屈和愤怒是不用说了,不与追究,当然是对胜利者赵烈有利,而辽镇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
“下官遵命。”赵烈拱手道。
赵烈看看几位辽镇军将,“各位大人好生约束麾下军兵,如再有此事,本将定斩不饶。”
几人面色铁青的看着赵烈上马会同护卫回返军阵,只留下一地的烂摊子让他们收拾。
朱大典、高起潜、金国奇等人在护卫的随扈下向登州开进。
再走数里,他们远远望见了坚城登州,城上飘扬的旗帜表明赵烈所部确实收复了登州和水城。
只是这一样,就让这些人在心中不禁暗赞一声,只有数千兵马却是能够三战三捷,剿灭近十万叛军,收复坚城,赵烈不亏是声震大明的勇将。
但是,朱大典和高起潜没有太多高兴的意思,首先这座坚城在赵烈收复的,叛军主力也是赵烈击败的,朝廷数万大军没有太多战绩,当然可以厚着脸皮说有牵制的作用。
再有如今登州的掌控者是赵烈,从方才赵烈的举动看,颇有些自家当家作主的意味在,如此爱民所谓何来,这两人都是老于世故的通达之人,赵烈此举不会是收买人心吧。
那么赵烈能甘心将登州交于朝廷吗,这都是疑虑,所以两人晓得日子长着呢,决没这么简单。
他们入得城中,赵烈早已将巡抚衙门让出,作为两位重臣的驻地。
他自己则是搬到原耿仲明的府邸居住。
两人刚刚安置下来,烂事就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