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陈驿隆眉头紧蹙，犹如麻花一般，满脸疑惑，“你妈是被特务打死的，跟你养母有何关联？”

““你难道就没有去查查吗？她为何就会被特务发现，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你有去了解过吗？”霍建国质问道。

陈驿隆不知道霍建国为什么要这么问，当年的事情，他也回去调查过。

现场的目击证人说梁珊被特务乱枪打死的。

那些特务都是抱着必死决心，杀掉了梁珊之后选择了服毒自尽。

他们怕被抓住遭遇拷打，所以纷纷选择以死明志，死亡可以避免遭遇拷打供出其他同伙，同时还能用死给活着的家人换取一笔钱财。

除了在楼下看到梁珊被打死的目击证人外，陈驿隆并没有找到在场的其他人。

当时事件发生的过程比较明朗，间谍又纷纷死在了当场，陈驿隆也没有多想。

他以为妻子是在回医院的路上暴露，才会落入间谍的陷阱。

可现在，他从霍建国的话里，听出来的，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他心中忽然有些慌：“建国，你有话就直说，你养母害死你亲娘，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首长，我跟您说吧！”苏眉不想霍建国再回忆一遍那件事的过程，那血淋淋的事实太残忍。

但是霍建国却选择了自己说：“你没有听错，是我的养母害死了我的亲娘。

你亲自选择的托负人，因为不想把我还给我的亲妈，所以出卖了我的亲妈。

是她把特务引到了我妈面前，我妈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选择了跳楼，然后被乱枪扫死。”

“怎…….怎么会。”陈驿隆显然大受打击，他一下子没有站稳，原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瘫坐在了身后的空床上。

这些年，陈驿隆一直都在为私自决定送掉孩子，害妻子独自回头寻子自责。

他一直以为梁珊是自己在行动的过程中暴露，才会命丧黄泉。

到现在，他才知道，竟然是他选择的人，害死了梁珊。

而他的儿子，竟然管那残杀他妻子的凶手，亲昵地喊了三十几年的娘！

明明他知道儿子在哪，却从来没有起过将儿子寻回的心思，如果妻子真的在天有灵，该多恨他啊！

这个事实太残酷了，跌坐在床上的陈驿隆霎时之间简直面色惨白。

看到父子二人这副情形，霍富贵愈发羞愧的抬不起头，他知道这时候有些话不合适说，但他还是选择了说出来：

“建国，你娘……..你养母可能不会判被死刑，当年她出卖你母亲的时候，并不知道你的母亲是地下党。

那些特务当时出现在医院的时候，其实是假装国家人员出现的，他们将你放父母称为叛徒，反贼。

你养母当时把特务当成了中央的人，她心里想的是，把叛贼交给国家，也是做好事。

因为时间久远，前天我跟你交代这件事的时候没有说明白，这两日我在公安局与你养母对峙，才发现自己没有说清楚这件事。

她当时也没想到你母亲会死，她只以为你的母亲会被抓走，当时医院的其他人，也可以证明，那些特务确实称自己的中央派的人。

我说这些不是想为她开脱什么，只是…….建国，我只是不想你太自责了，至少你喊了三十年娘的人，她主观上没有谋害你母亲的心。

你要好好的活着，不能因为这件事，跟自己较劲，拖出心病。”

虽然这中间有其他的因素，但结果依旧是那般惨烈，没有人该怎么评价这件事，病房里一时之间安静得针落地上都能听见。

见没人说话，霍富贵就自顾自的掏出一叠钱，放在了霍建国的床头：

“建国啊！咱们爷俩做了三十年的父子，大概这是此生最后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面，以后这缘分就尽了，做爹的对不起你。

这些钱，是你娘给我的，她让我拿回去给老二家养孙子，可霍家的钱都是你给的，该是你的。

花掉的，我此生恐难以偿还，唯有将这剩余的交与你！儿啊！日后定要珍重啊！

咱爷俩，自此......别过。”言罢，霍富贵对着陈驿隆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后悲恸欲绝，呜咽着弓着身子，如落荒而逃般，疾速从病房中离去。

三十年来，霍富贵待霍建国，是真的视如己出。

所以霍富贵那仓惶的身影消失，脚步也渐渐的没了声响后，霍建国还是没有忍住。

他原是靠在枕头上半躺的，强烈的颤抖使得他的身体滑了下去。

陈驿隆看了看霍建国，想了想，拿起了霍富贵留下的那一叠钱追了出去。

病房里没了人之后，苏眉想了想，将给刘翠云注射剩下的半管镇定剂，打进了霍建国的血管里。

在霍建国意识逐渐涣散之际，苏眉抱着他的头说道:

“好好睡一觉，有天大的事，也不要为难自己的身体！”

…………

在楼梯拐角的地方，陈驿隆追到了霍富贵。

他把钱塞到了霍富贵手里。

“霍老兄，钱你还是拿上，谁都不要给，放着给自己傍身。

建国在部队上，与我说过，你是一位很好的父亲。

哪怕以后难以再有交集，你也要好好的活着，要不然让他怎么放得下心？”

“我自己能养活自己。”霍富贵把钱又往回推，除了不要钱之外，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点什么，只能又给陈驿隆鞠个躬，继续哽咽着说，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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