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做什么啊?”霍富贵急了,“老大媳妇被你嫌得离了家,到现在都下落不明。
老二媳妇你倒是稀罕,结果人家理你吗?
现在就剩老三和老三媳妇还在管你,你还要闹腾,非要闹得众叛亲离,老无所依,你才开心是不是?”
“我怎么就闹了?这苏眉就为了做那个什么全国第一例手术,才给我脑袋削掉的,她这是为了自己的名气,真当我看不出来啊?
过了今天她就成了名医,跟她爷爷一样,再看看我,我就成了没了半个脑袋的怪物,出了门会吓到小孩子的。
你知不知道我昏迷这些日子有多害怕,我真的被勾进了地府,差点我就回不来了呀!这么个毒妇,她容不下我啊!”
“就算你真去见了阎王,那也老三媳妇把你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刘翠云,你怎么如此不知道好歹?”霍富贵是真的生气了,气得手都在发抖。
刘翠云却一点也不把霍富贵的气看在眼里,她继续逼问霍建国:
“说话,你要她还是要我这个娘,如果你也跟老二一样没良心,那就趁早说,咱们断绝关系,权当我没养过你。”
“娘。”霍建国语气痛苦,他与老大老二都不同,他太重情义,就算知道刘翠云不对,也无法对生养他的人,说断绝关系这种话。
然而刘翠云并不给霍建国说话的机会,她冷声道:
“不要说别的,你就告诉我你的选择,让我死心也行啊!”
刘翠云敢这样讲话,不是因为她真想和霍建国断绝关系,而是因为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她知道霍建国,不会放弃自己的母亲。
被步步逼问,霍建国额头上一时之间青筋毕露,他摇晃着身体跪在了地上,对着刘翠云磕了个响头,然后他指着苏眉说:
“我选她。”
当霍建国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刘翠云错愕的瞪大了眼睛:“真的,老三,你不要娘啦?”
“霍建国。”苏眉也万分震惊,她没想到这个答案,会是自己,所以她忍不住低低的呼了一声霍建国的名字。
这个答案,并没有让苏眉觉得惊喜,她只是觉得心痛,她可以感受得到,面对刘翠云的无理取闹,霍建国心底会有多绝望。
接着霍建国继续磕头,磕第一个他说:“第一磕,磕母亲的生育之恩。”
磕第二个头的时候,他说:“第二磕,磕母亲的养育之恩。”
磕第三个头的时候,他说:“第三磕........”
“别磕了.......”霍富贵看到了霍建国头磕在地上流出来的血,一把拉住了他,他这每一次磕头都磕得特别重,两个头磕完了,额头上已经是血肉模糊。
苏眉也奔了过去,心疼的摸着霍建国头上的伤口,她红着眼睛看着刘翠云问道:
“你到底是一位怎样的母亲,要这样逼迫他?他都成了这样,你就一点也不心疼吗?
我都可以看在他的面子上,原谅你的耍泼无赖,你为什么就不能安分一点,好好过日子。
别人都说婆媳矛盾难搞,可我自始自终都不明白,我跟你到底有什么矛盾,为什么要这样?”
“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你,我醒过来说要喝口水,他都要请示你能不能给我喝!
老子在床上躺了这么些天,半条命都丢了,一醒过来他不关心我,却在劝你回去休息。
凭什么,凭什么啊?他是我养大的,凭什么整颗心装的都是你啊!”刘翠云咆哮着,终于说出了她的心里话。
这话太别扭了,苏眉听着竟隐隐反胃,她低声道:“你再怎么养大他,你也只是他的娘,不是他的妻子啊!”
“混账,贱人!”刘翠云破口大骂,她指着苏眉的鼻子说道:“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怎么说话的!”
霍建国的伤口还在流血,他听到了刘翠云的话,又想继续磕头,霍富贵拦住了他。
接着霍富贵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疲倦又失望,深深的看了刘翠云一眼,继而缓缓张嘴:
“不用逼着儿子做选择了!这个选择我来做,刘翠云,你出院以后,从燕京回去,咱们就去大队办理离婚。
人生兜兜转转走了几十年,我总想着只要还能过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算了,可眼下看来是过不下去了。
咱们就离了吧!家里的老房子给你,建国这些年寄给你的存款都给你,足够你好好过下半辈子。
要是你耐不住,再找个鳏夫嫁了我也没意见,反正这些年你总嫌我没本事,咱俩别过了。
从此你不再是霍家的人,几个儿子,也就和你没有了关系,咱们的缘分就画个句号吧!”
病房里霎时间就陷入了沉默,刘翠云那么能闹腾,这次也许久没能再说出来话。
刘翠云没想到霍富贵会同她提离婚。
她瞪大了眼睛看了霍富贵许久,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这个对她容忍,宠爱,大度了半生的枕边人,居然说要和她离婚。
“霍富国,你疯了吧?”刘翠云憋得脸红脖子粗,最后才憋出来这么一句话,她气到连名字都喊错了,想了想又冷笑起来,“别吓唬我,吓唬我没用。”
到这时候,刘翠云还以为霍富贵是在吓唬她。
可她忘了,她和霍富贵过了这么多年,犯下那么多错误,霍富贵以前也有急得捶胸顿足的时候,但以前他从来没有提过离婚。
离婚在这个时期从来都不是能轻易说出来的话,霍富贵赶到燕京看着刘翠云昏迷的时候在哭,如今刘翠云醒了他还在哭。
他抹着眼泪,身体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生气一般,哀伤的说道:
“没吓你,刘翠云,不过啦,真不过啦!我们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