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山脉的深处,一处灵气盎然的瘦削高耸的山顶上,一位穿着粗布袍的仿佛就如邻家大爷般的老者正背着手站在山顶,看着下面粘稠的如开了锅一般的血池。
这里本来是一处极为上佳的灵泉,历年来无数想要化形的妖兽,求到自己这里得到自己的首肯后,都可以到这汪灵泉来泡一泡,有了这汪灵泉赋予的奇妙的修复躯体的能力,在未来的化形天劫中就将大大提高成功的几率。
这怎么能不让这一片的妖兽,都对他俯首称臣。
同样的,人类也觊觎这样的灵地许久了,以前云梦山脉还算是南荒里比较深入的位置,现在随着人类一次又一次的蚕食,竟然也到了与人类比邻而居的位置上了。
但现在,这一汪灵池变成了一汪血池。
老者无动于衷的望着这一切,
这种你杀我、我杀你的戏码,这种种族之间的战争仿佛就无穷无尽一般,这种杀戮和死亡让一切的道义、规则和情绪都消失了,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征战,和无穷无尽的鲜血成为大地上的永恒的一种色彩。
血池边,一个高高的高台矗立在血池之上,一拨又一拨被用了各种手段抓来的、俘虏来的、掳掠来的人类的士兵和精壮,被一批批的砍下头颅丢进冒着泡的血池里。
而血池的中央,一个悬浮着的巨大的祭台上,一群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阴暗的几乎就不可能见到真面目的躲在灰袍子里的人,正把一个个装着纯净人类灵魂的摄魂球捏破,投入到深的仿佛见不到底的祭坛中央的黑洞里。
老者重新坐回到镶嵌着无数宝石的王座之上,一只手支着头,冷漠的看着下面血池里所发生的一切。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被这些散发着让自己的灵魂都觉得恶心的东西所说服的,变成了愿意和他们合作的?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大肆的在领地里抓捕、杀戮、抽魂、夺魄,把一切的希望都投入到这场几乎是看不到希望的豪赌里去的?
青鬃狮摇了摇头,作为一个王者,不能让别人看出一点点虚弱出来。
如果你表露出了一点点虚弱,那么外面那些所有的臣服里的人,都将变成你的敌人。那些看起来对你死心塌地的人,都将来挑战你的王座,用你的鲜血浇灌出他们上位的台阶,成为新的君王。
“对了,一切的一切的开始好像都是源自那个龙虎山的小道士”
青鬃狮眼帘低阖,虽然望着远处忙忙碌碌的血池,思绪却飘到了更远处。
......
云梦山脉深处,数万只青狼正围着一群人类不停的攻打。
这群人有数百人之多,正躲在一处临时用泥石术加固出来的土质和石质混杂的堡垒的背后,拼命的丢着各种法术。
堡垒的土墙上,无数被狼群破开的口子和又重新被人类堵上的缺口间,丢着无数的尸体和无数的鲜血、白骨,碎了一地的石质的、土质的、木质的、金属的,各种打坏的灵具和被刮的都低了一层的堡垒前的大地,还有堡垒上被风狼吹出的风刃和电狼打的焦黑的一片的城堡的断垣残壁上,无不显示着这一战的艰苦。
“啪”的一声,一个血红色的巨大烟火被弹到了空中,这是这只小队最后一只求救的信号,如果援兵再不到来,这些人就要油尽灯枯的成为眼前狼群腹中的食物了。
“啊”的一声,终于有人受不了死亡的阴影的缠绕,猛的驾着一柄飞剑往天上飞去,想要仗着飞剑的遁速脱离这片战场。
远处的一颗大树上,站着三个青壮大汉,其中一个看着一重一重的野狼围绕着几乎已经是自己餐盘里的甜点,突然飞出来一只小飞虫,露出了残忍的微笑。
“两位哥哥,这一只小虫子就留给小弟吧。”
大汉哈哈一笑,向着边上的两个大汉抱拳致意,然后扬起身后的翅膀,也紧紧的追了上去。
“飞天狼!”
人类堡垒里一阵惊呼,士气又弱了很多。
借着这个机会,几只领头的狼猛的吐出风刃,割开面前挡路的几个人类和傀儡,重重的撞的人类堡垒已经被砸的千疮百孔的墙上。
“轰”的一声,
已经被人类法术固化的如钢精一般的墙壁终于承受不住这番连续的攻击,发出了最后一声不甘的绝望的叹息,轰然的倒了下去。
......
界山西南边,
需要驾着飞剑连续不停的飞一日路程的一座巨大的大山,
本来是一只蛇妖的领地,现在已经被人类改造的密密麻麻的仿佛就如一个永远都攻不破的堡垒般。
这就是这次人类的大本营所在了。
后方无数的人和无数的物资仿佛永不停歇的流水般汇合到这里,再如流水一般流淌到各个地方。
一个极高规格的帐篷里,一个灵气盎然的巨大的地图上,一半的地图已经被标记上了各种各样灵山、福地、资源、矿脉、我方、敌方等各种各样的信息。
不时的还会有各种情况被用着各种手段送了进来,陆续的继续被添加上去。
这是龙虎山的乾坤演化图,乃是一件有名的仙宝。有了这件仙宝,所有的信息都有了被演化的可能,借着天地间一丝神秘的因果能力,甚至能衍化出这云梦山脉里更多的有用信息。
张老道站在帐篷外的山崖边,俯视着山脚下铺陈开来的,仿佛如战争机器般自带着精妙美感的营地。
缓缓走近的,正是他的师妹李玄阳。
张老道侧过头来温和着望着师妹如勾似弦般的侧脸,
李玄阳则走到老道近前以后,低下身来,轻轻的行了一礼。
张老道摇了摇头道:“你已经是我龙虎山的掌门了,严格的说来,我也是你的门下弟子,你不用如此多礼。”
李玄阳用坚定的眼神望着张老道道:“在我心里,师兄永远都是师兄。”
张老道默认了下来,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
他望着远处轻声道:“今日一别,也不知再见是何期。这些年来,纯阳得罪了不少人,而我又一意精进,虽然修补了一些,但终究还是落下了不少把柄。这一切,以后要怎么高接低挡,就都压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了。”
李玄阳咬着唇道:“师兄就这么不看好这一次吗?”
张老道轻笑着道:“还记得师傅曾经给我批过的四句偈吗?”
接着他不等李玄阳回答,就轻轻吟道:“见石则拜,逢庭则行,听风则遁,遇云则停。”
然后他用一种仿佛看尽苍茫的眼神望着云梦山脉深处,缓缓吐字道:“我想这里就是我第四句偈语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