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夜色下,
一间普普通通模样的宅子里,却无比的肃静。
这表面上貌似宽松的院子里,还不知道在暗处隐藏了多少高手。
一个老妇人正跪在禅堂,潜心礼佛。
这位老妇人正是四大家族之一的甄家的掌族人,一个几乎算外姓人的女子,能做到全家族都信服的程度,显然这甄余氏极有手段。
这会就在她跪着的背后,一个影子一样的人物正在向她窃窃私语。
“哦?这么说来,今天她们把冯习的几处现场和几具尸体全都查了?”
“您老圣明,”黑色的影子答道。
甄余氏点了点头,显然这临海城中,因为上派来人,不仅仅城主府特别重视,就连四大家族也各有探听的手段。
她想了想,闭上了眼睛。轻轻念了声:“我佛慈悲”,才重新吩咐道:“继续打探,事无巨细的都给我尽量查的清楚点,每件事的细节我都要知道。”
......
夜色下,就在离着甄余氏宅子不远处的地方,一道黑影飞过,一匹神俊的黑马溜达出城主府来。
这些天外面已经天翻地覆了,但城主府里还是一片寂静祥和,仿佛就和外面是两个世界。
“有趣,现在是越来越乱了”,
黑马低笑一声,为自己这天里在城里制造出的恐怖气氛颇为满意。
“今天看来要吃个厉害点的,来让这具身体快点成长。”
黑马看了看自己的那颇为神俊的样子,黝黑的皮肤下那毛发和肤色就仿佛像是擦了油的缎子似的,心中颇为满意。
他放出去的怅鬼已经给它选定了几个目标,现在就是看哪个更好下手了。
只见它麻溜的顺着各种各样的阴影、小巷、街角和屋檐下溜达、闪现,根本没有把已经在城里搅的天翻地覆的围捕放在眼里。
......
夜色下,又一道黑影呼的飞过,
这黑影停在墙头,露出一张白皙女子的面庞,竟然是上派修士沐雪晴,没想到她这会竟然也换了套黑衣。
只见她四周看了看,选定了一个方位,再一次潜伏的飞了过去。
原来白天的异动,一开始只是让她觉得奇怪,但是等她回到住处后,越想越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就好像自己遗漏了什么关键信息似的。
特别是佛家讲究灵犀通明,而且她们峨山派,也更加是强调通明的作用。
因此,她当机立断,重新起课打坐,在每日功课中重新把自己的灵觉擦拭一遍,才悚然所觉自己似乎是被蒙蔽了灵觉,所以才遗漏了一些关键信息。
她因此决定出门,看一看到底自己遗漏了什么。
就在她选定了一个方向飞过去的同时,第三道影子也贴着义庄不远处的一道阴影处潜了过去。
只见这影子躲在离义庄不远处的墙头上,从他背后的摄魂幡里捏出了一只魂魄,轻轻一捏,就被他捏成了一只鬼鸦。
这鬼鸦浑身散发着极为黑暗的气息,通红的眼睛就仿佛像是两颗红色宝石一般。
千云生满意的点了点头,轻轻一松手道:“去!”
那鬼鸦就毫无声息的朝着那义庄飞了过去。
这一手鬼鸦术也是鬼修的招牌法术之一,在探路寻踪等方面有大用,只是落在有心人眼里鬼迹明显,所以平时千云生极少用。
但现在城内大乱,千云生想来也不见得还有人能顾的上他。
虽然以他作为“内线”的消息,这义庄并没有什么专人盯守。
但为了防止这些被招募的散修里良莠不齐,搞不好就会有各路眼线潜伏其中,所以谨慎起见,他决定还是先用这鬼鸦探路。
几十息后,鬼鸦了飞回来,果然不出所料,里面除了看庄的老头并无他人。
千云生非常满意,从隐身处现出身形来,一点脚下的靴子,身子轻轻飘飘的就如鬼魅般飘了过去。
他现在脚下的这双绣着蓝紫双丝的暗青色的靴子,是他最近花了身上剩下的所有灵石买来的。
这靴子的皮质乃是一种海中妖兽青背魔鬼鲨,这种鲨鱼可以短暂的跃出海面在空中飞行。
因此取该妖鲨后背上有浮空效果的完整青色皮肤,可以做这种青鲨靴。能让穿戴者行走时瞬间减少大半的重量,甚至能临时滞空,因此在临海城也颇受欢迎。
靴子上固定“避水”、“浮空”两个符文,也算是一件不亚于攻击灵具的中品灵具了。
不过千云生看中的乃是这魔鬼鲨本身自带魔影效果,能很好的掩盖自己的魅影步的阴气。
因此这青鲨靴价格虽高,还有一个鸡肋的“避水”功能暂时还用不到,但依然被他咬咬牙拿下。
有了这靴子之后,果然行动迅捷了许多。
只见他入了义庄以后,身形依然不停,一闪身就进入白天的那间屋子。不去管那两个只剩下人皮的人干,而是飘然落到屋角的一个死了多日开始腐烂的女尸边上。
这女尸不知道因何而死,也不知道为什么无人认领,已经躺在那里多日,看来注定是孤独苦寂的走完自己的最后一程。
义庄里没有灯,死人也不需要灯。屋子的窄小窗口的一束月光漏了进来,照在千云生脸上,把千云生的脸也照得一片白。
......
统领府内一角偏僻的院子里,
沐雪晴飞到高处,只见她手上的舍利子如火炬般毫光大放。
虽然府里的凡人毫无所觉,仿佛院子还是那个院子,静悄悄的。
但如果千云生在现场则就能看到,无尽的佛光从舍利子上普照下来,把整个院子都照得仿佛琉璃般透明。
一炷香后,姑娘飘然落下,心疼的把之前手心里举着的缩小了一圈的舍利子收好。
这种方法虽然能毫无遗漏的查探情况,但师傅临行前赐下的重宝则就要被损的不轻。
因此要不是今天情况特殊,沐雪晴也不舍得这么用。
一圈佛光探查下来,毫无所获,她心下暗道:“看来不是这里,那就是义庄了。”
......
千云生站在女尸边上,不动声色的把摄魂幡捏在身后,表面上则一派冷酷的模样,用一种冷峻口气森然道:“怎么,还要我请你出来不成?”
原来,在白天的黑线在与沐雪晴的佛门梵唱的对撞中,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是,有小截黑线并没有完全湮灭。
这黑线千云生也不知道是何物,不过既然能从魔界遁空而来,说明显然品级并不算低。
因此这黑线才能如此的颇有灵智似的,如蜥蜴断尾一般,拼着大部分被梵唱湮灭,而保住了这最后的一小丝,逃进了眼前女尸的身体里蛰伏起来。
这让当时站在一旁的千云生就心中一亮,暗道有机会了。
毕竟对于他现在的情况来说,如果让他是去对付刚刚从魔界冲出来的那屡魔丝的话,恐怕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够看。
但对于这么一小撮已经被削的极弱魔丝来说,准备充分的千云生还是有十足把握的。
女尸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就仿佛千云生弄错了一般。
但以千云生鬼道炼气士的眼光看,这抹黑丝之前已经被削的极弱,因此现在只能躲在这女尸里吸取死气恢复。
但如果真被它这样在义庄里任意潜伏重新恢复,恐怕给它最多十几天的时间,它就能重新拥有行动能力。
因此趁今天它最弱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
千云生见那女尸毫无动静,于是悍然出手。
只见他先是抓出一把刚刚画好的符咒,忽的扔出,十六张符咒按照十六个方位滴溜溜的排列旋转。
这些符咒飞到半空以后,千云生轻轻一点,然后轻叱了一声,就把这些符咒全都引爆。
只见这些符咒里,每一张中都冒出一团清幽幽的鬼火来,然后聚集在一起。
紧接着,这每一道符咒里又纷纷射出一道鬼气,再一次相互交织在一起,把那女尸团团围住。
这感觉就像是千云生用这些符咒编出了一张巨网,这张巨网看似鬼火幽幽,但又仿佛毫无实形一般一下子就没进了那女尸的身体里。
这种感觉千云生就像是一个撒网的渔夫一般,要把那魔气从那女尸的身体里一下网出。
“忽~”
随着那鬼火之网投入到女尸身体里后,千云生也张开了清幽幽的眼眸,那感觉就像是千云生的眼眸里也辍着两团鬼火。
有了这鬼火加持,千云生就仿佛像是开了阴阳眼一般,就能清晰的看到那道魔丝在女尸的身体里疯狂的逃串。
甚至有时候这屡魔丝还钻进界与界之间的空间夹层里,躲避千云生的追捕。
还好这丝魔气极弱,已经没有了力量重新窜回魔界,因此虽然还在那里左冲右突,但就是逃不出去。
但千云生这边其实也暗暗叫苦,他表面上一脸镇静,指挥着鬼气巨网,仿佛不抓到黑丝绝不罢休。
但其实这么一番大的动作下,再加上刚才为了掩人耳目而强行使用的魅影步,已经让他身上的伤势开始发作起来。
“这种超出能力的事情还是要少干啊”,千云生内心默叹。
他现在的伤口处已经开始发烫,剧烈的疼痛也在挑战他的神经,但这些都被他硬生生忍住,表情竟一丝不露。
但他也明白,如果再没有结果,自己身上已经被压抑住的伤势极有可能就会拖延自己的施法,从而露出破绽。
因此千云生虽然表面不露,其实内心也很焦急。
就在这最紧要的当口,魔丝突然敏锐的感觉到鬼气巨网顿了一顿,露出了一丝空隙。
它毕竟是已经脱离了魔物本体的独立存在,虽然继承了一点魔物特性,但因为之前被削弱的厉害,已经变成了类似野兽般主要靠直觉行事的存在。
因此它一察觉到这个缝隙,本能的就顺着这个空隙冲了出来,往最近的活人身上扑去。
千云生早就防着这一手,被他藏在身后的摄魂幡一瞬间就从他的背后“刷”的一下举到身前,残破的幡上一股清蒙蒙的幽气猛然冲出,一下就把那丝冲过来的魔丝缠住。
虽然那魔丝被摄魂幡摄住以后,还在拼命挣扎,但在千云生源源不绝的输入灵力的帮助下,还是终于成功的把那屡桀骜的魔丝收进幡里。
“忽!”
千云生好不容易把魔丝收住,长呼了口气,心中虽然颇为感慨,但手上却是毫不放松的又打了几个法诀进去。
把这魔丝彻底收复以后,只见他先是把那些符咒重新收起。然后才把立了功劳的摄魂幡也藏进了储物袋中,心中不由得对于这摄魂幡是越来越满意。
说实话,如果他今天没有这柄趁手的宝贝,恐怕也收服不了这屡魔丝,那今天自己就要与这一场机缘失之交臂了。
不过惊险的是,他刚才可不是有意露出破绽,而确实是身上的伤势牵制着,已经到了无法稳定控制灵力输出的时候,才导致那一瞬间的灵气停滞。
这让他也不由得暗暗的庆幸,果然对于机缘来说,有时候实力和运气缺一不可。
要知道,如果当时这魔丝冲了出来,往别处去,他可是连一点再追的力量都没有了。
随着千云生走后没有太久的时间,整个停尸房再一次归入死寂以后。
义庄里,又一道黑影钻了进来。
只见她站定以后,秀气的面庞露了出来,皱着眉望着这房间里的一切。
虽然千云生努力收拾了一番,但是在沐雪晴的眼睛里,那现场曾经发生过一场战斗的痕迹,还是如黑暗的房子里的一盏明灯般那么明显。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虽然内心不想承认,但是她还是明白,很可能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现,那关键的信息很可能已经破坏。
她先定了定神,大派弟子的骄傲让她还是按照最标准的手法再次细细检查了一遍。
半响以后,毫无所得的沐雪晴站在屋子中间,月光把她好看的脸上照得一阵红一阵白,
她看着满屋子的尸体,也不知道在和谁生气,
“真狡猾,收拾的还真干净”,只见她狠狠的一跺脚,在心底里暗暗的骂了一句,才无奈的离开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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